“那你为什么总是对我板着脸?”与其在心里猜测,她干脆直接问出疑惑。
他沉默片刻,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习惯。”
习惯沈凡玉听了,忍不住想翻白眼,暗暗嘀咕:真是个不好的习惯。
“算了,我们回到正题。”她喝了一口热茶,挑眉问:“方总管,你有话就直说吧。”
“既是如此,请恕我直言。”他皱着眉,神色严肃“沈姑娘,虽然这话不该由我说,但我还是想请你体谅王爷的苦处,让王爷做他的身分该做的事,不要再逾越礼制。”
“什么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他是王爷,不该混迹在市井小民之中,失了威仪和身分。”
她秀眉微蹙,有些不高兴。
“我并未叫他继续待在冰戏团里,是他自愿留下,而且还待得#x5f00;心,你怎么说是我不体谅他?”
“沈姑娘,你我心知肚明,王爷不肯恢复装束,全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不喜欢拘束,因为你爱自在,所以王爷才失了身分,只求在你身边。你扪心自问,事实是否如此?”
“是没错,可是”她不服气地抗辩“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呀!只要阿煜待得自在愉快,混在平民里也不错,反正平民贵族都是人,没什么两样。”
“沈姑娘,你太天真了!”方绍轩叹口气,摇摇头“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只要牵扯到皇家,所有的事都会变复杂。”
“我不懂你的意思。”看着他凝重的神情,她心里涌上一丝不祥。
“不懂无妨,我可以说清楚些。”他瞧了瞧四周,压低声量道:“就以王爷扮做平民为例子来说,一旦皇上知晓此事,随时可以用有失皇家体面为借口,下旨治王爷的罪。更甚者,还可以用藐视皇上的罪名,治王爷死罪!”
“死罪!”她讶然惊呼,随即掩住口,压抑心中惶恐,强笑道:“不过是乔装平民,你也说得太严重了”
“我并未夸大。”他的神色严肃至极,双眉紧拧着“王爵是皇上所赐,王爷却视若无物,宁愿混迹于平民之中,这岂非是对皇上的藐视?”
“阿煜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王爷当然没那个意思,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可是阿煜是皇上的弟弟呀!”
“那又如何?别说王爷只是皇上的异母弟,即使是一母所出,只要得罪了皇上,下场都是一样的。”
“不会吧”她口中这样说,心里却已认同了他的话。
“当年皇上的八皇叔造反,相关人等都被处死。而后,皇上的表舅魏应行谋叛,结果被凌迟处死,全家一个不留。再说皇上的亲兄弟吧,他最宠爱的幺弟因为婚事而得罪了皇上,照样被贬到太原,还有”
“别说了!”她苍白着脸,别过头。
“沈姑娘”他叹了口气“为了你,王爷和皇上势必会有一番争论。若在涿郡,或许不必顾忌这么多,但在长安,在现在这种时候,王爷的言行绝不能落人话柄,我想你一定能了解。”
“我知道该怎么做”她的声音低微,失去了平日的轻快。
“谢谢。”
接下来是一片沉默,两人相对无语。
良久之后,沈凡玉才缓缓开口“我想回驿馆了。”
不等方绍轩回应,她迳自离开。
入夜,漫天雪花飞降,霎时便将驿馆的庭院染成一片银白。
立在走廊上,拥着温暖的皮裘,沈凡玉抬头仰望天空,极轻极微地叹息着。
今夜是十五,却不见明月,也不见灿灿星子,只有大雪遮掩了所有的一切前途茫茫望不见
之前,她把未来想得太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以为只要两情相悦,只要她和阿煜高兴,只要不妨碍别人,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管直到今天下午,方绍轩的一番话提醒了她。
这里不是她的时代,她不能高喊“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在朔风皇朝,阿煜的身分会造成很多的束缚身为王爷,他拥有许多特权,但很多时候反而不如常人自由,比如他的言行,他的婚事
她并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凡事都能想得开,可是这一次,她开始觉得惶恐,对未来感觉到不安,他们的未来是否真能由他们自己掌控?
“阿煜,你快点回来”她阖上眼,合掌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