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厨房是吧?我自己去切。”林月焕回答。
挑开帘子进了屋,外公已经背着手在屋里等着了。他满脸矜持,内敛严肃的样子,但根本藏不住好奇的目光。时星不由自主地挑起了嘴角,主动打招呼:“杨大家,久仰大名。”
“你好你好,时同学。”杨怀仁一本正经地伸出手,和她像是两个领导人会面那样握了握,气氛十分庄重。
“噗嗤。”林江篱在背后偷笑。
“咳咳。”杨怀仁清了清嗓子,“来了就好,不着急回去,等到开学再走。你外婆给你收拾了房间,等会儿叫你妹妹带你上去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直说。”
“好,谢谢外公外婆。”
“杵在这干什么?怪占位置的。”林江篱推了推两人,“去,吃饭去,老杨你也写你的字去。”
他似乎还有话没说完,但忍住了,转身前往书房。
“这老头,别扭得很。”
吃饭的时候,外婆秉承着做个不扫兴的家长的信条,决口不提成绩和志愿的事情,只问时星平时喜欢做些什么,和朋友们相处如何。她一一乖巧答了,林江篱听说她最好的朋友在画画上有天分,就说杨怀仁那里有很多书画界的老友,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帮忙介绍。
“就是娱乐而已,她以后可能不会走专业。”时星解释说。
“不碍事,我们很多人也是当做爱好陶冶情操的。”
午饭后,林月焕上楼整理房间,林江篱则拉着两姐妹来到书房。这是个很大的空间,一半在屋内,一半像是玻璃温室似的露在外面。其中屋内的部分是杨怀仁的书画地盘,另一边则是花房和茶房。
刚才徐星正在和外婆林江篱做陶艺,旁边还放着陶土和用了一半的机器,以及一些做好的素胚。
外公正在写书法,见她们进来,指了指对面的炉子:“开水烧好了。”
时星绕到了巨大的红木书桌的后边,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的字。仿若他本人如松如柏的气质,他的下笔苍劲有力,运笔流畅,收笔则似有余韵,回味悠长。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白袍居士赠小友时星。”
杨怀仁放下毛笔,又加盖了印章:“来,时同学,送给你。”
他的一幅字现在在拍卖会上可以拍得几十上百万,更何况是这种专门写赠语的,绝对的有价无市。时星觉得这时候人类应该表现得受宠若惊一下,但她只是礼貌微笑:“谢谢外公。”
徐星低声品着这两句诗:“会不会有点太悲观了?”
“我倒觉得挺自信的。”时星说。
杨怀仁发出了自她进家以来第一个爽朗的大笑:“我喜欢你这种自信。”
徐星若有所思地点头。
“写完了吗?来喝茶。”林江篱提着热水壶道。
四人围坐在茶座前,看着外婆煮茶。老两口看起来都是清高的文人,喝茶的习惯却十分市井,在茶案上摆了含着铜钱的蟾蜍和貔貅茶宠。
外婆烫好了第一道茶,先润了杯子,然后第二道喂给茶宠,第三道才给她们倒上。
“这个茶还是去年你妹妹亲手陪我炒的,我带她从小玩这个,你要是有兴趣,今年开春的早茶,让她和你一起去山上。”
林江篱祖上是开茶厂的,有自己的茶田,她从大学退休后闲不下来,又回归了老本行,经营着茶叶生意,前不久还得了个“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者”的头衔,接受市里的表彰。
“对了,”她对徐星说,“你这次回去,帮忙把给宫女士的茶叶捎上,去祁家做客的时候带着。”
她转过头对时星解释道:“宫女士是你外公的老同学,不过两人方向不同,她是搞西洋画的,和你那个小朋友一样。如果你们有兴趣,等到首都上大学后,有机会引荐给你们认识。”
刚认回来的孩子,老两口不知道该怎么示好,只好拐弯抹角地从朋友身上入手,表达自己的重视。
时星赶紧替尹半夏道谢。
“说起这个,她的孙子岳山是不是在清源市服役来着?”杨怀仁喝了口茶问。
“好像是,他现在是少校了吧?年少有为啊。”
“我们家的孩子也不差。”
“谁说不是呢。”
……
在外婆家住到快开学,母女三人才告辞,临走时时星多了个行李箱,里面装满了各种高级的茶叶酒水,留着给徐慧兰在生意场上送人。时星怀里还抱着裱好的字,外加两幅外公画的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