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如山道:“你这一起火,矿工们也顾不上挖矿了,扔下家伙就四散奔来。老子还没开始打,直接赶过来一锅端了!”
“你说他们也真是,干这事怎么把一家子全带来!这下好了,完犊子了!”
“对了,叶小侯爷!”廖如山说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房子全塌了,我家小侯爷呢?”
谢柏峥体力不支,连抬手都嫌累,他歪头看向后方。
廖如山大大松一口气,竖起大拇指:“郎君,您是这个!看这火势,咱们来晚一时半刻,恐怕只赶得及给小侯爷收尸了!”
谢柏峥闭了闭眼,在嘴里尝到了一些血腥味,大概是因为在火海中过于紧张而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耳边充斥着的声音太多,精力实在有些难以为继,他用硬挤出来的声音道:“廖大人。”
廖如山:“哎!”
谢柏峥:“求你了,闭嘴。”
廖如山:“……”
廖如山还要再说话,久违的推官大人出现解救了谢柏峥。他带来了干净的水,打开水囊递过去:“小郎君,这是最后一壶水,你先喝!”
谢柏峥接过水,用尽力气猛灌了几口,才觉得恢复了一些体力。
黄推官十分贴心道:“谢郎君今日辛苦了,本官这就亲自为你挑选一个最强壮的士兵,叫他背你下山。你先歇着,我去去就来啊!”
谢柏峥点了点头。
黄推官心满意足地带着剩下的水和喋喋不休的廖如山走了。他边走边数落:“廖大人这就是你不对了,你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这匪窝端了是托了谁的福?人家谢小郎君是功臣,他要休息,你在那闹腾什么?怎么没有点儿眼力见,你在叶老将军麾下时也这样?”
黄推官这话说的,虽说带了一点个人情绪,但是占据了道德高地。
他说完就把水壶塞给廖如山,“给你,你家小主子也该醒了,尽你的孝心去吧!”
廖如山:“那你呢?”
黄推官指了指这一整片山的狼藉,崩溃尖叫:“这不都是我的事?”-
谢柏峥总算有力气挪动,在一旁的石块上坐下。
霍靖川被他吓到了,已经围着他转了好几圈,一直怀疑他受伤。谢柏峥为了让他消停点,抬手撩开袖子露出伤口。
他道:“只是擦伤,没事。”
霍靖川仍旧不太放心,毕竟谢柏峥看起来是个柔弱得过分的书生,一点擦伤对于庆王殿下来说不算什么,但放在谢柏峥身上总觉得很叫人心疼。
他这样的文弱书生,不该在这种荒山野林救火救人,就应该在富贵温柔乡里好好养起来,哪怕只是擦破一点皮,也要好生哄几句,再叫太医来把脉。
可现在……
却只能在没有完全扑灭的大火中,在山风呼啸之下,坐在一块破石头上。
霍靖川无助地坐了下来,忍不住骂:“叶文彬简直是个废物点心,就这地势还敢一头钻进来找人,上门给人送菜啊?”
“他不是会告状吗?怎么不知道先搬救兵啊!”
谢柏峥失笑:“嗯,我同意你说的。”
霍靖川:“啊?”
谢柏峥:“多骂几句,我爱听,骂狠点。”
霍靖川:“……”
他的王妃别是被叶文彬气出好歹来了吧?
霍靖川想了想说:“叶文彬有不少好东西,古玩字画玻璃摆件这些就不说了,他在京郊有一个庄子,等回京了要来给你!”
山风飘过,吹散了一些烧焦的味道,凉意迎风送来。谢柏峥疲惫地闭了闭眼,在这一篇废墟中问:“那个庄子里有什么?有梨树吗?”
霍靖川想也不想:“可以有!”
谢柏峥闻言低声笑起来,这时候才堪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霍靖川只想知道这个人怎么连坐在破石头上都这么好看,念头转了又转,又问:“为什么是梨树?”
谢柏峥睁眼,那一点泪痣在忽明忽暗的光亮里熠熠生辉。
这一双好看的眼睛,望着人说:“因为梨花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