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两颊灼烫地生疼,眼中闪烁着受伤。为什么要将她逼到毫无退路的角落?难道非要剥光她最后一层自尊才甘愿吗?
于星恋微弱地反击着。“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习惯杀人、擅自结束别人的生命却毫无所愧吗?我不是你;杀人让我的生命变得矛盾,让我单纯的生活染上污点,让我没有脸再俯仰无愧地活下去!而你可知道,这一切全都是你造成的、都是你害的!”
“那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去做自己分明做不来的事?”
他的声音里有止不住的愠怒。“难道不能学习忘记仇恨、善待自己吗?你扪心自问:让仇恨充塞你的心、让复仇填满你的生活,真的会让你变得比较好过、比较开心?而你九泉之下的父母,又真的会因此而感到欣慰?恕我直言,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自己,只会令他们死不瞑目!”
“我不要你管!你凭什么跟我说这些?”她用尽全身的气力朝他喊叫,眼角开始进出泪水。“我爱我的爸妈,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失去他们,我不会这么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我爱他们,所以我愿意毁灭自己去为他们报仇,我绝对不允许你用这种似是而非的言论来掩饰自己天大的罪行!”
“所以你选择无止无境地折磨自己?”他铿锵有力的声音如一盆当头淋下的冰水,将于星恋冻得说不出话来。
两人在无言中对视良久,终于,在他坦然无惧、他深情而包容的湛黑双瞳中,于星恋退败了!
她以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忍不住失声恸哭起来。
“星恋”
卫天蓝眼见她的失控及痛苦,他心底最深处的缕缕柔情在同一时间被扯得七零八落,他的心好痛,他不要见她永远挣不开痛苦的桎梏!
原本还在犹豫该不该让她知道真相,他担心血淋淋的真相太残酷,担心她会承受不住,但此刻,他决定了。
宁可让她彻底大恸一次,重新开始,也不要她抑郁一生。
他如羽翼似的臂膀围住她缩在一块儿的纤柔身躯,然后渐渐收紧纳入自己的胸尘。
“别哭,给我平反的机会。”
“错误已经造成,再怎么掩饰仍是错误。”她僵着身躯,不肯看他,也不肯偎向他的肩。
“很多事情就算亲眼看见都不见得是真的,更何况是道听途说?”
“我不是道听途说!”敏感柔弱的于星恋也许总是怯懦,但对于自己所爱的人,却有着惊人的坚持与不遗余力的护卫。“他是我哥哥,他绝不可能骗我。”
“星恋,他不是你的亲生哥哥,他不是好人。”咬着牙,卫天蓝仍然是说了。
“乱说!”于星恋怒斥他,用力挣开他的怀抱,在不经意间扯动了他右臂上方才因脱逃而造成的伤口。
以绷带草草缠住的伤口沁出殷红的血迹。
“你受伤了?”她眉峰迅速拢起。“怎么会受伤的?”
“这不碍事。”他披上外套掩去醒目的伤口,起身打开正前方的电视,然后坐回她身边。“星恋,先不要说话,跟我一起看完这些,你再决定要说些什么。”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叫我看电视?”于星恋气冲冲地,不过,待目光扫过荧幕后,她马上噤声。
荧幕右手边那个男人不是哥哥吗?他怎么会在电视里?
“于超,那个男人你到底处理得怎么样了?堂堂一个青焰帮帮主,号称全台湾有数万弟兄的帮派,不会连区区一个小伙子都处理不好吧?”一名五十多岁的男人似笑非笑地问道。
“尹老,你放心,这个包在我身上!就算我妹妹不行,我也已经加派人手去对付他了,我敢打包票,那个姓卫的绝对活不过今天,不会有问题啦!”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也知道,这次的买主来头不小,要是这批货有任何差池,你我的项上人头都要小心了。”
“我知道、我知道,尹老,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今夜凌晨在苏澳港进货,我都安排好了,您就等着到时候舒舒服服数钞票就是了。”
“话说回来了,既然是你妹妹,你怎么舍得要她亲自出马,随便找个女人不就得了吗?犯得着拿自己亲妹妹的生命开玩笑吗?”尹翔辉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尹老,虽然这是家务事,不过,咱们合作这么久,我告诉你也无妨。”于超举起手中的烟吸了一口,奸笑两声。
“说真的,我是巴不得她赶紧死掉!要不是那个死老头留下的财产还需要她满二十五岁才能动用,我早就在那时候连她一块儿干掉、到黄泉路上去陪她老头了,又何必单独留下她这个祸害?”
“不愧是年纪轻轻便闯下大片山河的青焰帮帮主,果然够狠呀!”
说着,两人竟相视大笑起来。
于星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自己耳中所听见的!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泪水却已不听使唤地滑落脸庞。
一切都真相大白卫天蓝有些如释重负,然而心情的某一个角落,却似被灌了铅般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