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芷兮发怒的一瞬间,他就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他不应该当着她的面,心疼红缨嫁到北境。其实,他只是不喜欢封霆而已。但陛下显然误会了,于是这几日在宫门口的守候,一方面是为了陛下想见他时他能立即出现,另一方面,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惩罚吧。尤其是每日听着红缨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说着女皇婚礼的筹备进度,他这心里,犹如油炸火燎一样,说不出的憋闷难受。没有人知道,听到她终于想要见他时,他有多高兴。他跟着宫人的指引入了寂静无声的含元殿,依着礼参拜,少女紧绷的声音很快响起:“平身吧,赐座。”卫元廷坐在了宫人搬来的圈椅上,垂眸盯着自己的双手。芷兮打量着他,心道在宫门口守了好几日,气色倒是不错。她高高悬起的心落回原位,出声打发了宫人出去。含元殿再次恢复寂静,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半晌后,卫元廷觉得不能再这么沉默下去,他轻轻的出了一口气,抬眸看向对面,却见不知道盯着他看了多久的陛下突然一愣,很快低下头去。“陛下,几日未见,陛下清减了。”芷兮挥动御笔,在推举李丰原为丞相的折子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随口道:“是吗,朕看你倒是胖了不少。”卫元廷看向自己的双手,比起几日前那瘦骨嶙峋的模样,的确是长了点肉。他嘴角上扬,缓缓道:“怕陛下担心,臣不敢不注意自己的身体。”芷兮:“……”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立马转开视线,舔了舔唇瓣道:“你来找朕有何事?”卫元廷也不指出是她召见的事实,只诚恳道:“臣想陛下了。”“……”她怎么觉得,这个人突然变得油嘴滑舌起来了?芷兮下意识摸一摸自己耳尖,呐呐的斥道:“放肆!”这两个字叫人听起来,丝毫没有威慑的意味,反倒像是情人间动人的呢喃。卫元廷起身,走到她身旁,“放肆”的将她手中的御笔抽出搁在案上,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靠窗的暖榻边。“陛下,坐这里好不好?”他这样问着,双手却不轻不重的按在芷兮的双肩,让她坐了下去。芷兮抬头道:“以下犯上!”居然敢在她批折子时拿走她的御笔,简直是要反天了。卫元廷凝视着她,缓缓道:“是,臣知罪,愿意为陛下做任何事来恕罪。”芷兮冷哼一声,扭过头不看他。而卫元廷却一动不动的凝望着她,全然舍不得转移视线,他眼角眉梢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连声音也带上了浓浓的笑,“陛下还没想好让臣做什么吗?”芷兮撅着嘴不说话。“陛下稍等。”卫元廷沉吟片刻,转身回了书案后,拿出一张白净的宣纸铺开,提起笔在纸上不停挥毫。芷兮心下好奇,不由看了过去,无奈案上的奏折太多,将她的视线死死挡住,根本看不清他在写什么。可她又不能走过去看,只好再次冷哼一声,表达她的不满。卫元廷挥笔的同时抬头望了她一眼,道:“马上就好了,陛下稍等。”过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卫元廷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又拉着芷兮走到案旁,一脸自豪的道:“陛下看看,臣画的如何?”芷兮只瞥了一眼,两道弯眉就紧紧拧在了一起。他画了一幅画,画上的人正是刚刚坐在暖榻上的她。天可怜见,若不是画中人身上的龙袍以及头上的珠钗,她是绝对认不出的。只能说,元廷哥哥于画技之上,可谓是一塌糊涂,他画小老虎小猫儿也就罢了,画人只能称得上惨不忍睹四个字。然而就是这么一幅让人不忍直视的画作,却生生的逼出了她的眼泪,画的右下角,工工整整写着几个字: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耳边亦响起了他温润清澈的声音,“见不到陛下的日子,臣甚是想念。”芷兮抽泣了声,卫元廷忙俯下身来,用拇指擦掉她眼角的湿润,低低道:“陛下别哭,一会儿外头的禁军听见了,臣怕他们又把臣给架出去了。”芷兮闻言破涕而笑,瓮声道:“你把我画的太丑了。”见佳人总算展颜,卫元廷不由松了口气,情不自禁伸手将人揽进怀中,在她额头轻轻一吻,认真道:“是,臣回去就让人去找几个技艺高超的画师,好好学一学,总有一日,臣会给陛下画一幅最美的画来。”他身上还有淡淡的药香味,丝丝缕缕萦绕在鼻尖。芷兮闭着眼睛,双手搂着他的腰,静静的依偎在他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