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萍没再应声,她也觉得是大人做错了什么,不过那到底是公主与大人之间的事,她与红缨顶多是干着急罢了。不过,公主应该不会是为了没有猫儿生气吧?红缨暗暗叹气,小跑两步到轿子旁,轻声道:“公主,咱们出来做什么啊?”芷兮掀开轿帘一角,看着红缨被晒得绯红的脸颊,微微一笑道:“去找家成衣铺子。”她从京城带来的衣裳,多是宝蓝,银红,鹅黄等灵动艳丽之色,平日穿着可以,明日的场合却是不合适。她既决定去了,总不能大红大紫的去,那不是给那些失去女儿亲人的家庭添堵吗。红缨喜孜孜道:“公主要买衣裳吗?”“嗯,去挑件端庄一些的。”顿了顿又道:“也给你跟萍儿挑几身,尤其是萍儿,如花般的年纪别成日跟个男人一样,穿成个烧火棍。”闻人萍:“……”她低头审视着自己身上的黑色劲装,她是东厂的人,也是大人的亲信暗卫,一举一动都要低调,所以才穿着黑灰一类暗色服饰。她以前没觉得自己穿着有什么问题,大家都是这么穿的,可今日公主一提,她越看越觉得自己就是公主口中说的烧火棍。红缨闻言,顿时捂着嘴噗嗤一笑,一双眼滴溜溜一转,笑着打趣道:“可不是嘛,萍妹妹成日不是黑色就是灰色,实在是埋没了女儿家的容颜,咱们给萍妹妹挑几件喜庆些的吧。”芷兮含着明媚的笑容点头,随即放下轿帘不再言语。主仆三人在成衣铺挑挑拣拣了一个多时辰,直到了午饭时刻亦不尽兴。芷兮在路上与她们强颜欢笑了几句,可胸口还是有股闷闷的,说不出来的酸涩,本打算挑间素白衣袍就罢了,然而到底是没经住铺子里琳琅满目的各色衣衫。她索性带着她们到附近的酒楼填饱肚子,复又回到成衣铺,之后还去了首饰铺,胭脂铺等等,恨不得将铺子里的东西都给搬回去。令人目不暇接的首饰铺里,芷兮站在货架前,欣赏着架子上各种工艺各种材质的发簪耳环。民间铺子里的首饰虽不及宫廷御用的精致,但胜在款式新颖,配色大方,不像宫里只一味的用些金啊玉啊之类的,虽贵气十足,但来来回回就那么些样式,未免过于单调了些。她觉得首饰,还是得以好看为主。连着挑了好几件发簪手镯,芷兮正打算离开,目光却被架子角落里一件抹额吸引住。一指宽的黑色丝绸缎子,中间镶嵌一颗泪珠形血色宝石,黑白相衬,分外惹眼。芷兮伸手拿下,掌柜的忙道:“姑娘,这是男子抹额,女子的在那边。”芷兮低低的嗯了声,没去看他指的方向,只是将这件抹额放在了自己所挑选的那些首饰当中。“这个我要。”三人逛得又累又饿,直到走不动路了才停了下来。这时天色已经擦黑,她们干脆连晚饭也在外头用了,这才准备回去。买的衣裳首饰实在太多,那顶两人小轿自然不够,只能雇了一辆马车,将所买的东西悉数拉回。满载而归的马车向着他们在禹州城居住的宅子驶去,负责暗中保护公主的几名暗卫暗暗咂舌:女孩子都是这么能买东西吗?回去后,芷兮已然累极,强撑着精神沐浴完,几乎一躺倒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红缨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对着门外道:“驸马可是有什么要事,公主已经睡下了。”冯奕只好道:“没事,那便让公主睡吧。”说完就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红缨道:“你也尽快去休息吧。”红缨本来困乏的很,闻言神思骤然清明,她轻轻吁了口气,总算明白公主今日为什么不高兴了。她望着冯奕已经走远的背影,发出了一声幽怨的叹息,驸马真是莫名其妙!那些芳魂最终的墓地,最终选在了禹州城外五里远的桂山上。山上多长桂树,深秋时节漫山遍野桂花飘落,在山脚下都能闻到让人如沐花海的桂花味。桂山之名由此而来。翌日鸡鸣时,城中普救寺内,停放了七日的百具棺木迎着晨曦出发,向着城外而去。扶棺引灵的,除了近日寻到的女子家人,便是普通的百姓。张玉前两日张贴公告,征集愿意扶棺之人,不到半日,报名者就已超过千人,但扶棺的倒也用不了那么多人。然而大家都想送这些素未谋面的可怜女子一程,于是队伍后面,已经乌压压的坠了一串人。偌大的队伍中,竟无一人喧哗,所有人都低眉敛目,缄默着前行,委实让人生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