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day,一天。晚自习换了座位,我们就不能挨到一起了。二年级分班,我们连同班都不是了。英语阅读结束,她又拿出了物理作业。好不容易写完一题,一对照答案,错了。咬牙把纸上的解题过程拿橡皮擦了,套上公式重新计算。这时,右手边递过来一本书。语文书?辛悦定睛一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被用笔圈了出来,旁边标注道:又岂在朝朝暮暮。苏轼的《赤壁赋》和秦观的《鹊桥仙》?辛悦在笔袋里找了支铅笔,在“朝朝暮暮”旁边写下“风马牛不相及”,还给周加弈。过了一小会,书又回来了。这次他用了红笔,标注特别明显。——顶风作案早恋尚且不怕,何惧这小小的过道。后面还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他看出来了,他什么都看出来了。我藏在某句话、某个动作里的小情绪,他都有清晰地铺捉到。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周加弈。“看完了?”周加弈压着音量问她,“那我继续背书了。”“等下。”辛悦拿过修正带,把红笔写的字和“又岂在朝朝暮暮”盖住,又用橡皮擦掉了“风马牛不相及”,只留下那个笑脸。小小的,有点傻。搬课桌“每一次开始都昭示着最终的结束,而每一次结束又意味着新的开始,循环往复。”最后一节晚自习,王拓风在讲台上指挥大家布置考场。“老规矩,课桌桌面上和桌肚里的书全部搬到教室后面去垒好,不准留一本,”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头顶稀疏的发,“动起来,速度点。”底下的学生们大都无精打采,磨磨蹭蹭地整理书籍,拖拖拉拉地运到后面,再慢慢吞吞地搬课桌。“刺啦—刺啦—”教室里回响着桌椅摩擦大理石地面的噪音,此起彼伏。“得亏我们四楼是顶层,这要是上面还有一层楼,这噪音,啧啧,”石磊摇头晃脑地嫌弃,“掀起你的天灵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辛悦一把按住他的课桌,捂着耳朵说,“你把桌腿提起来些,吵得我鼓膜疼。”“要耳塞吗,”石磊瞧她病恹恹的样,开玩笑地喊,“弈哥,赶紧从你那破棉袄里揪两团棉花出来,辛悦她耳朵疼!”周加弈正蹲坐在墙角的书堆上呲溜呲溜喝牛奶,他缩着肩,借往来人流遮挡老王的视线,牛奶喝完了又开始咬吸管,乍一看,神似田间地上偷懒抽旱烟的乡下老汉,怡然自得,快哉快哉。石磊见周加弈没反应,又吼了一句:“弈哥,辛悦要聋了!”他的音量没控制好,这下全班都听到了。周围的同学纷纷停下手里的活,朝他那位倒霉催的同桌看过来。辛悦抱紧怀里的书,拨开孔菲往最后面走去。“哎哎,我来!”周加弈理好地上的书堆,腾出一小块空当,然后起身接过辛悦手里的书,“你好惨,不仅重度色盲分不清红绿灯,还快聋了,以后可怎么办?”辛悦懒得听他东拉西扯,直接道:“以后就病入膏肓了。”说罢,狠狠踩了一脚石磊的作业本。“还生气呢?石磊也不是故意的,不是还替你搬桌子了吗。”下晚自习,周加弈没回宿舍,他提着辛悦的书包送她去车棚。辛悦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周加弈无奈地干笑两声:“记恨到现在,这可不像你啊。”除了高三,两个年级都放学了,熙熙攘攘的人流铺满了整条文汇大道。“是生气,但跟石磊没关系,”辛悦垂着头,视线跟着鞋带起起落落,“怨自己,怎么就眼睛耳朵通通不好使了,也没做过坏事……”“早恋算做坏事吗?”周加弈有样学样,也低头看鞋,“我觉得不算。”辛悦没说话,只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心。周加弈瞥到了她的小动作,也不出声了。这种突然的安静里掺杂了几分暧昧的味道,但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因为……走了几步,两人都默契地同时踢开了路上的小石子。“你为什么能踢得比我远?”周加弈抬头的时候眉眼弯弯,笑得像一个幼稚的小孩。辛悦咕哝了一句:“因为你牛奶喝得太少。”“真的?”“真的。”辛悦很肯定。“那怎么办?”他又问。“以后一天喝两瓶,早上一瓶,睡前一瓶。”快到车棚了,两人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你在骗我,”周加弈的语调里带了明显的委屈,“明明牛奶喝多了会色盲,耳朵还会听不见。”“周加弈!”辛悦握紧拳头捣了一下他肩膀,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