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摇着尾巴跑过去,左悠之都半蹲着准备抱狗了,结果立岩面对着封何华坐下,尾巴摇得更欢了。封何华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狗。狗继续摇尾巴。“摸一下吧,没事的。”左且清笑道,“立岩很喜欢你啊,以前第一回见悠之时,追着他叫。”封何华诧异地看了左悠之一眼,犹豫着伸出手,在柔软的狗头上摸了把。“呜……”立岩兴奋地叫了一声,翻身躺下露出肚皮。“别在外边站着了,进来吧。”左且清招呼他们,“时间也不早了,准备准备做午饭吧。”两位老人常年闯荡在外,平日里衣食住行都是自己负责,怎么都劝不住,非要亲自下厨,封何华没办法,便跟进去帮忙,左悠之不会做饭,但切菜还是没问题的,于是也跟了进去。把一个菜下了锅,温林冉忽然朝外边喊,“去把悠之的屋子收拾下。”然后回过头来对封何华说,“等会儿过了午饭,你们去歇息会儿,睡一觉。”老人家的关心之意恳切,封何华笑着应允。恍惚间就觉得,这种生活其实也还不错,两个人找个风景好的地方住着,也没人打扰,平平淡淡地过上个几十年,忍不住就用眼角的余光去看温林冉。温林冉年轻时那也是京中一等一的贵族小姐,风姿绰约,在京中鲜有人能及,与当年那一辈的左家嫡女,也就是如今的太后私交甚密,初时与隐瞒身份闯荡江湖的左且清相识,但被父母棒打鸳鸯,父母将其许配给了前途无量的周家大少爷,结果没想到丈夫是个没分寸的,竟做出了抛下她同别人私奔之事,之后温林冉在太后的支持下上书帝王求了和离,而左且清也以左家小少爷的身份上门求亲,这才成了他们的美事。如今的温林冉,年近七十,身上几乎看不到贵族小姐该有的气质,一身江湖侠气,又比一般的江湖人多了些贵气,封何华从她身上,几乎可以看到自己将来的模样。不由得又有些沉默,想起自己要跟左悠之说的事情,又犹豫了。昨天夜里那青年说的话仿佛还在她耳边,封何华自小便被所有人告诉,她是天下最自由的人,也是天下最不自由的人,封何华在幼时无数次地想过,迟早有一天,要随心所欲,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哎呦。”正出神的想事情,就切到了自己的手,温林冉急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左悠之慌忙放下刀拉着封何华往外走,丫鬟已经拿来了药和包扎的白布,封何华把食指含在嘴里吮吸了一下,“没事了。”“怎么会没事?”左悠之拉过她的手,“让我看看。”倒是真的不算严重,伤口不深,左悠之可算是松了口气,然后听到左且清在里面朝他们喊,“都在外面歇着吧,就最后一个菜了。”只得老老实实地坐着,菜都是些应季的蔬菜,入口清爽,过了会儿丫鬟又下了面端上来。饭后的事情都有丫鬟包办,不需要他们亲自动手,左且清躺在摇椅上,“悠之啊,你什么时候也跟我们老两口一样,去外面闯闯?”“六爷爷,我也想啊。”左悠之说,“只是实在是由不得我们。”“我们年纪也大了,等将来我们走了,这院子又要空了,你爹和你几个伯伯,没一个跟我们一样随心所欲的。”他又感慨,“我们逍遥了一辈子,以后也无牵无挂,怎么不比你们在高墙大院里斗来斗去要舒服。”人年纪一大,就容易回忆以前的事情,左且清拉着两个小辈,絮絮叨叨说起了江湖上的旧事,猛然间就提到了左律瑾,“要我说,律瑾那丫头也是想不开,怎么就犯糊涂了呢!”“她喜欢的那男人,究竟有什么好的,犯得着让她赔上一辈子吗?又不是天上的仙人,何苦呢!”左悠之看向封何华,封何华露出个无奈的笑,不敢告诉左且清,左弗引怕是也栽到了同一个人身上。直到丫头过来提醒他该午睡了,左且清才意犹未尽地站起来,“我们年纪大了,不歇一会儿身体撑不住,你们也去睡吧,晚上不许走,在这里住下陪陪我们两个老东西。”躺到竹榻上,封何华不由叹了口气,“如今我却是觉得舅父罪孽深重了。”“何华。”左悠之拉住她的手,眼里满是笑意,“左家之人都痴情得很。”“你在给自己脸上贴金。”封何华捏他的脸,“好厚。”左悠之把那只手也抓住,“其实,当初六奶奶嫁了周家大少爷后,六爷爷消沉得很,都下了决心要终身不娶了,结果三月不到周家便出了那事。”“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信了……”封何华太久没合眼,此刻也累得不行了,竹榻凉爽,外边又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困意迅速袭来,左悠之说什么都是嗯,左悠之便也没闹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