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深吸一口气,而后又道:“大哥雪夜归京、不甚坠马,过身当日,便是十二年前的今天,彼时,他是为着赶回来给七弟过生辰。”
洛芙惊呼,片刻后,泪珠簌簌滚落。
刹时,一种尖锐的疼痛袭击她的四肢百骸,搅动出难以抑制的悲拗,这深切的悲痛和心疼,堵得洛芙发不出声来。
十二年前,他才十岁,该是怎样的自责,来让他面对自己嫡亲大哥的死亡。
吴氏望着泪如泉涌的洛芙,捏帕给她拭去,哽声安慰:“别哭,都过去了。”
可是,洛芙知道,在陆云起心中,这件事,从未过去。
。
洛芙不知他今日在翰林院是怎样过的,早晨、中午,可有用食?
提着心担忧了一整日,好不容易挨到他放班的时辰,观望徘徊,却不见他。
天色已暮,浮云远逝。
洛芙起身,去到长廊上,但见外头烈风呼啸,白雪乱舞。
当年那夜,是否也和今日一般,饕风虐雪,十岁的他是怎样撑过来的?想到此,洛芙不禁泫然泣下。
“公子回来了。”晴天小声来报。
洛芙心尖一颤,转身回望,却听晴天又说:“公子去了书房。”
洛芙眼中猝然亮起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默默回屋,木然枯坐良久,尔后起身,道:“晴天,去点几盏风灯来。”
屋内婢女静悄悄地,就连银烛也不敢在此时放肆,晴天答应着,很快燃了风灯来,婢女们提灯在前,晴天与小雨一左一右护着洛芙在后,向书房走去。
狂风扬起洛芙洁白的大氅,晴天撑着的伞被吹得东倒西歪,冰寒的雪珠打在脸上,洛芙竟不觉得冷,一种执念支撑着她披斩风雪——她想他,想见他。
书房关着门,没有一丝灯火,黑魆魆静悄悄的,书童和侍从们在躲在耳房避风雪,只有陆延,独自守在廊下。
陆延见洛芙来了,明显松了一口气,他朝洛芙躬身行礼,“少夫人。”
洛芙颔首,从杏子手中接过一盏风灯,陆延随即推开隔扇门,洛芙便提灯走了进去。
屋内漆黑一片,没有燃炭盆,冷得像个冰窟。
风灯摇曳,在这一星灯火中,洛芙一眼望见椅上独坐的陆云起,他整个人枯寂又霜寒。
洛芙心间骤疼,眼中酸胀,泪水就没来由的涌了出来。
陆云起听见声响,恍惚抬首,见来人是洛芙,她手上风灯闪烁微明,于孤寒暗夜中向他走来。
他眸中沉浮着破碎的悲戚,眸色一转,便想将碎片收敛,给她一抹温煦的笑。
却在她一步一步走来时,望见她眸中满蓄的泪水,一瞬间,那点伪装的心思泄防,只余含糊的一句:“你来了。”
在洛芙眼中,他是光风霁月的世家公子,是才华横溢的翰林学士,是温柔体贴的夫君。他完美而强大,是她仰慕的存在。
可当有一天,神祇掉入尘沼,她却心疼得无以复加。
洛芙走到他身前,把风灯放在他身侧的高几上,伸手握住他肩头,轻声道:“怎么不燃灯?中午可在翰林院用过膳?随我回去吧,这里好冷。”
陆云起听着她絮絮地关心,抬手拥住洛芙的腰,脑袋靠在她身前,声音低哑地唤她:“芙儿……”
洛芙心间绞痛,亦抬手拥住他,下颌搁在他发顶,流下泪来。
“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