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施没有说话。在此之前,根据他探听得来的消息,权星洲应该是将童方瑜恨进了骨子里,可是……这时,权星洲从王座上起身,他走下天阶,走到宋施的面前,“童狐是你派来的吧,如今,我已经将军权全给了她,所以,别碰童方瑜。”说着,他终于又看了一眼身旁始终未发一言的集婴,“听闻当初,你与温祁初识,也不过他这个年纪。从头再来,你也是辛苦。”说完,权星洲便离开了。宋施扭头看着权星洲的背影,这个男人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要交出东凉的准备,而“不动童方瑜”就是他提出的筹码。迂腐无能的昏君吗?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个男人,简直精明隐忍的可怕!当端药的下人见到权星洲的时候,手里的药汤险些洒了出来,辛亏权星洲手疾眼快,方才稳了下来。“王…王上!”接过汤碗,权星洲没有说话,只是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下去了。彼时,童方瑜正躺在床上休息。将汤碗放到一旁,权星洲轻轻地坐在了童方瑜的床边,他只是看着对方,没有说话。互明权星洲就这样默默的陪着,默默的看着,头脑中开始慢慢的回想起他和童方瑜的初见。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是在什么时候来着?对了,是父王的生辰,只不过那日他生病了,所以并没有出席。可是,那一天,其实他还是去了,然后,他看见了坐在父亲旁边,一袭白衣,无比乖巧的童方瑜。但是那个时候,他离的太远了,再加上童方瑜生得一副女相,所以,他想当然的把对方认成了女孩。后来,他病好了,本想着再见一见当日宴会上的漂亮女娃,他去了童府,可是却被告知,童府只有一个少爷,并没有小姐。这之后,他便被父王派上了战场历练,这件事就这样被搁置一旁了,等到再回来,已经是三年后的事了。三年的风沙磨砺,让少年大有所长,无论是样貌还是心性,都更加的成熟了。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想再见一见当初的那个女孩。权星洲自己心里很清楚,他实际上是一个相当执着的人,只要是他想做的事,直到成功为止,他是绝不会半途而废的。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与那个他在沙场上朝思暮想的少女的再遇,会来的这么猝不及防,他更没想到,对方根本就不是什么少女!即使已经过了三年,即使当初也只是远远一望,可这白衣,这容貌,权星洲念了三年,他绝不会认错!比武台下,那白衣少年看向他的目光是那样的炽热,伴着这明朗光景,熠熠生辉。对方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一举破了三人的合围之势,权星洲匆匆的下了台,躲藏了起来。他将自己藏在阴暗处,他的头脑里总是会浮现出刚刚那人看向自己时的模样,他的心,跳得令人心烦!也就是当天晚上,他就打听到了对方的名字,那少年叫童方瑜,字文白,是童将军的独子。权星洲想,文白吗?与他还真是配。可是,好像他们之间总是会阴差阳错的错过,每当他想去找对方的时候,对方总是不在。比武台那天之后,他第二次去找了童方瑜,可是却得知,他跟着童将军奉命离开了馥都。这一去,便又是两年。而就是在这两年里,他遇到了他以为的真爱——琼岚。然后,童方瑜回来了。再度回来的童方瑜,再寻不到当年白衣少年的一点痕迹。自那时开始,童方瑜便一直一直的跟在他的左右,成了他的心腹,成了他的至交。即使后来发生了那件事,他们之间反目成仇,他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真的永远失去童方瑜。一想到他们之间的第三次错过将是生离死别,权星洲紧紧地握起童方瑜的手,他将对方的手贴着自己的额头,喃喃道:“你这算什么?是想要我求你别死吗?”“王上……”不知道何时,童方瑜醒了。他看着权星洲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己被握着的手,神色一暗,随即哑着嗓子开口说道:“您这样实在是令臣惶恐,臣不值得被王上牵挂至此——”这一次,权星洲再也无法忍受了,他受够了童方瑜再跟他说话之前,总是想着他是东凉王的身份,他受够了童方瑜那种唯唯诺诺的目光。他猛地站起来,怒视着童方瑜,歇斯底里的吼道:“王上王上王上!童文白,你就不能只把我看成是权星洲,权云辰吗?”童方瑜看着怒不可遏的权星洲,良久,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继而竟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