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君毅道:“君子的君,致果为毅的毅。”
小燕偏着头问道:“什么叫做致果?”
美姑娘甜甜一笑,道:“这是“左传”上的两句话,杀敌为果,致果为毅。”
小燕“哦”了一声,笑道:“小婢知道了,那是说凌相公本领很大,有杀敌之艺。”
美姑娘“噗哧”一笑,轻叱道:“你乱说什么?”
小燕道:“难道小婢说的不对?”
凌君毅微笑道:“在下这毅字,是果决毅力的毅。”
小燕小嘴一噘道:“你早说毅力的毅,不就结了?”一顿,偏头看了美姑娘一眼,娇笑道:“我家小姐姓文”
凌君毅拱拱手道:“原来是文姑娘,在下失敬。”
小燕“咭”的笑道:“我还没有说完呢,小姐闺名婉君,和相公的名字有一个字相同,你说巧不巧?”
美姑娘脸一红,低低叫了声:“小燕。”这声“小燕”含有阻拦之意,但她真要不要小燕说出来,早该出声拦阻了,这叫做:“其词若有憾焉,其实乃深喜之。”
小燕不服道:“小姐问了凌相公姓名,自然也该把姓名告诉凌相公。”文婉君白了她一眼,还没说话,忽听远处响起一声划空长啸,遥遥传来。
文婉君脸色微变,吃惊道:“是叔叔在找我啦,这怎么办?”
小燕道:“二庄主可能就会找来,依小婢之见,小姐和凌相公还是快到林内去躲一躲的好。”
文婉君脉脉含情地望口凌君毅,口齿启动,欲言又止。凌君毅看她们主婢神色,似是有些惊慌失揩,但他依然站着不动,问道:“在下为什么要躲?”
文婉君忽然幽幽一叹,道:“家叔脾气不好。”她目光凝注着远主处,说道:“但愿我叔叔不要找到这里来。”话声甫落,只听遥空又传来一声长啸,那啸声显然比方才近了许多。
文婉君一脸俱是惊容,急急说道:“凌相公,时间无多,快跟我来。”转身欲走,但脚下却是没动,回头向凌君毅望着。
凌君毅满腹狐疑,及见文婉君春花般的脸上,似有乞求神色,心头感到不忍,乃点点头道:“好吧,在下就去林中暂避一下。”
文婉君感激地瞥了他一眼,双颊一阵红晕,转身朝林中闪入。凌君毅略一迟疑,便跟着走人。小燕紧随两人身后,也闪入林中。三人堪堪闪身入林,便见远处两点黑影,如飞而来。
凌君毅心中暗惊道:“这两人不知是谁,只看他们轻功造诣,一身武艺,必然己臻上乘。”正思忖之间,忽觉一只柔软的手掌,轻轻拉着自己右手,耳边响起清婉的声音说道:“凌相公,我叔叔就要到了,快些蹲下身子。”
凌君毅只觉一阵浓浓的花粉香气钻进鼻子,心头一阵狂跳,糊里糊涂地跟着蹲了下去,躲入草丛之中,但心头又止不住好奇,偷偷朝外望去。这一瞬工夫,那两条人影,有如流矢划空,转眼已飞坠林外路中,那是一个身穿方铜长衫,腰系丝绦的瘦小老者,年在五旬左右,脸色火红,双颧高耸,目光炯炯,肩后背着一柄阔剑,敢情就是文婉君的叔叔。他身后紧随一个黄衫少年,看去约二十出头,好俊的人品。剑眉星目,一脸如冠玉,唇若涂朱,就是嘴唇薄了些,鼻子也有些鹰钩。
凌君毅打量之际,发觉文婉君拉着自己的纤手,不但没有放开,反而握得更紧,好像还有些颤抖,当下也反手握住,文婉君脸更红了。
那老者炯炯目光,飞快地一扫,一手摸着那疏朗的胡子,轻咳一声道:“婉儿她们明明是朝这里来的。”
黄衫少年一脸恭敬之色,介面道:“老叔说得是,只不知婉妹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老者乾咳了一声,回头笑道:“贤侄大可放心,凭婉儿一身所学,江湖上哪里都可以去得,还怕出事?也许她们在镇上歇脚,你随老夫到镇上去看看。”黄衫少年恭身应“是”两条人影迅即朝镇上掠去。
凌君毅暗道:“看来这两人是找文姑娘来的,她为什么要躲他们呢?”想到这里,忍不住偏头瞧去,只见文婉君双颊之上,似乎有泪痕,心中更是觉得奇怪。
文婉君似有所觉,赶忙松开纤手,盈盈站了起来,双颊飞红,羞涩地道:“我一时心中害怕,凌相公幸勿怪我失礼。”
凌君毅直起身道:“姑娘不用介意。”话声一顿,关切地道:“令叔很凶吗?”
文婉君微微摇头,道:“不,叔叔平日很疼我,只是只是我不想回去”
小燕一脸焦急地道:“小姐,二庄主和萧相公找来,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文婉君轻叱道:“不用你多嘴,我知道,我不想回去,谁也休想逼我。”
凌君毅忙道:“姑娘既然不愿和令叔见面,确是不宜在此久留。”
文婉君道:“再待一回没关系,其实我不是躲避叔叔”微顿美目一注,深情款款地问道:“我看凌相公年纪不大,大概也是初走江湖吧?”
凌君毅道:“不错,在下还是第一次出门。”
文婉君忽然展颜一笑,伸手从身边解下一个浅绿丝线织成的丝囊,里面盛着一个小巧扁形羊脂白玉瓶,随手递将过来,粉脸轻晕,低声道:“我和凌相公萍水相逢,无以为赠,这是寒家秘制的清神丹,专解各种迷香迷药,凌相公走江湖,带在身边,也许有用。”转身低头而行,她没说这丝囊是她亲手织的。
凌君毅一怔,立即明白,道:“姑娘厚赐,在下不知如何感谢?”
小燕紧跟着小姐身后,走出林去,一边回头道:“凌相公,我们走啦,过些时候,一定要到岭南来看我家小姐呀。”
人影渐渐远去,凌君毅站在林前,只是怔怔发呆。他把玩着浅绿丝囊,鼻中依稀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耳边也好像还依稀听到小燕的声音道:“这我家小姐手织的,凌相公看到丝囊,就如看到我家小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