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晴和江少则对视一眼,她放下吃了一半的烤洋葱,跑到窗边,拿起一朵装饰用的塑胶花,两手捧着放在头上。
“许医生,你觉得这像什么?”她嘻嘻笑着,眼底没有对那个绰号的喜或怒,很平淡的,好像“大肚花瓶”和“秦晴”只是一个单纯称呼、不具其他意义。
许未的目光从她头上的花一路往下扫,直落到她身上,那圆润的身材配上一朵花嗯,原来大肚花瓶出自于这里。不得不说,的确有像。
“了解。”但他还是觉得这个绰号不太好听。“少则,那么难听的绰号,以后不要再叫了。”
“她本人都不在意,你操哪门子心?”
“我觉得刺耳。”许未不喜欢有人虐待他的耳朵。
“啧,你还挺维护你的小助理嘛”许未和秦晴简直好得过火了。但江少则还没说完,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响起。
秦晴走过去接起电话,嘻笑的表情瞬间消失。“知道了,我马上请许医生下去。”说着,她挂断电话,转向许未。“许医生,林小蔷,怀孕十周,在家昏倒,现已被救护车送到急诊室。”
“有先天性心脏病那个。”许未马上丢下吃了一半的烤洋葱,理一下白衣往外走。“miss秦,马上调出林小蔷的病历。少则,一起来。”
“既然是孕妇,我当然要一起去看。”
“她不该怀孕。”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却还想生孩子,等于是去跟阎王爷玩拔河,找死。许未最痛恨病人不爱惜生命。
秦晴迅速调出林小蔷的病历,追着许未和江少则的脚步而去。
急诊室的病床上,苍白的病人衬着白色的床单,那景象是惊悚的、让人揪心。
林小蔷的丈夫庄文生一看到许未出现,随即扑上来捉着他的手臂。“许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和小蔷的孩子,拜托。”男人的脸上有着泪痕。
许未却感到心口有一把火。“她有很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根本不适合怀孕。”
“我知道,可是我们想要孩子,那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求求你了,许医生。”
“我要先看过病人。”许未甩开庄文生的手,他不明白,孩子很重要吗?当男人决定娶一个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女人为妻时就该有心理准备,他们是很难有孩子的,为何还要去赌那万分之一的机会?到底是命重要,还是孩子重要?
他走到病床边,看着林小蔷整张脸已经白到发青,这个怀孕过程对她而言已经是一条通往地狱的道路。
“怎么样?”许未问已替林小蔷做过一遍检查的急诊室医生。
“呃”就近看着许未精致如玉雕的脸,急诊室医生却是呆了。
这在友爱医院是件很正常的事,不论医生、病人、护士,乍然见到许未,没有一个不马上呆滞住的。唯二两个例外就是秦晴和江少则,这也是他们能长期与许未共事的原因。
但平常呆就呆,许未也不在意;可值此性命交关时刻,做为一名医生还发呆就不可原谅了。
许未冷哼一声,干脆自己给病人做一回检查,再对照急诊室已做好的基础报告。刚送来时,林小蔷的意识不清,出现心室细动现象;但急诊室医生做得不错、现在插了管,情况已经稳定下来。
许未看一眼江少则。“你觉得呢?”
“病人不适合继续怀孕,建议中止怀孕。”
许未点头,他也觉得这是对林小蔷最好的作法。“我也认为要中止怀孕。”
“不!”本已呈现半昏迷状态的林小蔷却在听见两个医生的谈话时,猛然坐起来大喊。“不,这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谁也不能带走他不行”可不管她多想要孩子,她的身体终究承受不住怀孕的负担,几句话没吼完,人又瘫回病床上。
但也许是为母则强,#x5c3d;#x7ba1;她的身体极度虚弱,她还是拚命挣扎着,拔掉点滴、呼吸器、扫落一地葯水棉棒。“我不要待在医院里,我要回家走开让我回家”
几个护士、医生拚命地安抚她,可惜一点用处也没有。
林小蔷甚至拿着那个拔下来的点滴针头攻击人。
许未迫于无奈,只好给她一点镇定剂让她冷静下来。
“不能带走我的孩子,你们谁敢带走我的孩子我我跟他拚命。”神智已经在葯物的影响下飘然远离,林小蔷却仍不死心地呢喃着。
“林小蔷,冷静一点,我是许未,你的主治医生,记得吗?我们曾经一起对抗你的心脏病五年,相信我,这一次我同样会尽力救你,但你一定要跟我配合。”许未柔和的声音钻进她耳畔,像是一首安眠曲,林小蔷扭曲的五官逐渐平静下来。
“许医生,我不能没有这个孩子,我好辛苦才怀了他,我真的不能没有他,求求你,不要”随着葯效的彻底发作,林小蔷那低如蚊蚋、却缕缕不绝的哀求终于完全消失。
许未看着床上那张青白的面孔,她能长到十九岁不容易,十九年的岁月有一半是在病床上度过的,他接手她的case五年,看她从一个学生到嫁为人妇,她的婚礼他还参加过,他努力地救她,诚心地希望她能长命百岁,为什么她却对自己的生命如此轻贱?既然她要轻易找死,又何必辛苦去熬那段对抗病魔的日子?
“许未,每个人对自己的人生都有不同的期望,活着不是每个人都想追求的第一道路,也许这位病人她的理想在其他地方呢?”江少则伸手拍拍许未的肩膀。
“医生的职责就是救人,难道要我看着她去找死?”许未做不到,他做医生就是要救人,不论何时何地、为了何种理由,生命在他眼里都高过一切。他带着怒火走向林小蔷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