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赵月珠差点昏过去的是,她的身上穿着新嫁娘的衣服,上等的绫缎,细密的针脚,精致的纹样,并非是寻常人家能用的起的布料,非公侯巨富之家才可。赵月珠不由苦笑,她这是上了贼船吗,人都说结婚是女人第二次投胎,她竟稀里糊涂地就改了命了,身在椒房,但是连新郎是谁都不知道。什么大师兄,怕是有备而来,狠狠坑了赵月珠一把。赵月珠很想脱去一身红袍,但是却力不从心,动弹一下手指都困难,赵月珠只能胡乱默念:阿弥陀佛,元始天尊,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救我于水火啊!突然,门开了一条小缝,赵月珠眼睛一亮。嘿,等半天,终于来人了,非问出个子丑演卯来。只见进来一个俏丽的丫鬟,约摸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杏眼桃腮,唇红齿白的,一双秋水剪瞳明媚生光,流淌着欲语还休的一股子风流,看人时眼波盈盈,惹人怜惜,琼鼻檀口,肤白滑腻。只见她眼角微扬,隐隐有一股傲气。赵月珠心中暗叹,这丫头真有一副好皮相。只见那丫鬟手里端着一个斗彩葡萄纹的盅子,婷婷袅袅走到赵月珠身前,怡怡然福了一福,脆生生道:“少夫人,这是炉子上煨着的燕窝粥,您好歹用一些吧,外头正热闹着,少爷被拖住了,一时半会儿还来不得,您可莫要饿坏了。”赵月珠深表同意,她刚才就饿了,只是无法动弹,只能瞅着桌子上瓜果干瞪眼,和什么过不去,都不能和自己过不去,该吃吃该睡睡才是人生乐事。只是赵月珠虽然恢复了一些力气,手指勉强能扒拉几下,但抬起来还是困难,只能略带娇羞,两眼汪汪的看着那个俏丫鬟道:“我自己吃不了”那丫鬟抬眼看赵月珠一眼,两人目光碰了一下,丫鬟躬着身子道:“少夫人操劳了一日,就让奴婢代劳吧。”于是赵月珠心满意足的干完了一碗燕窝粥,酥而不烂,浓而不稠,鲜香四溢,齿颊留香。顺便感叹一下,也不知是何等样人,才能享受这温香软玉。吃饱喝足,赵月珠斗志昂扬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奴婢茴香。”小丫鬟娇声回答。“那你一定有个姐妹叫八角吧。”赵月珠鼓了鼓脸颊。有的,还有个妹妹叫桂皮,就在屋外守着呢。”小丫鬟笑吟吟道。“这是何人府上?”赵月珠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连掌心也有些濡湿。茴香神情有些讶异,但还是恭敬道:“少爷是骠骑大将军嫡子。”刘渊,赵月珠心中一惊,自己怎的就成了将军府的新嫁娘,刘渊和大师兄有什么关系。竟将她拐了来。及至茴香退出去了之后,赵月珠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她感觉自己像是落入了一张大网,劈天盖地,难以躲避。就在赵月珠胡思乱想间,门外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赵月珠惊慌之下拿过边上的红盖头就在脸上一罩,心中却如小鹿乱撞,一时之间也不知是慌乱多一些还是不安多一些。只听得脚步声逐渐靠近,盖头下可以看见一双黑色皂靴停在赵月珠面前,一杆秤掀起了红盖头,眼前的男子口角含笑,满脸的喜意,眉眼飞扬,意气风发。赵月珠瞪了刘渊半晌,愣愣道:“你为何要娶我?可有三媒六聘?可有互换庚帖?可有十里红妆?”刘渊捧着袖子,轻轻闷声笑了一会儿,坐在了赵月珠的身侧,他们挨得是那样近,赵月珠几乎能闻到他身上的酒香,不甚浓烈,微微辛辣。刘渊正色道:“你是我明媒正娶迎回来的娘子。”“那为何要偷偷摸摸?”赵月珠不解。刘渊抬手想要揉一揉她的发丝,但对着满头珠钗难以下手,默默收回了手:“因为不放心你呀。”赵月珠悄悄翻了一个白眼,这算什么解释,说了跟没说一样。但显然他是不愿意回答自己,再问也是白搭。赵月珠只觉得极为疲惫,忍不住侧了侧身子。正在赵月珠尴尬的想今夜该怎么睡的时候,一人一条被子,凑活一夜倒也不是不可以。但若是他霸王硬上弓,自己又该怎么办,天地可鉴,她绝想不到自己的新婚之夜如此仓促,如此始料不及,如此猝不及防。刘渊似是明白她的心意:“今夜我睡书房。”末了又加了一句:“母亲最近抱恙,明日就不用去请安了。”赵月珠大喜过望,只差弹冠相庆,手舞足蹈了,真是想瞌睡就递枕头。虽然她与刘渊有了夫妻之名,但这夫妻之实,属实有些强人所难了。看着刘渊消失在门口,赵月珠再支撑不住,一头扎进了鸳鸯锦被里面,这叫什么事儿啊,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还有没有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