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三尺长髯,眼上有一道贯穿的伤疤,满身的绫罗绸缎,像是一位富商。细细看去,眉目很是有几分俊朗,只是可惜刀疤破坏了整张面容,有些狰狞而可怕。依偎着他的女子姿容艳丽,娇俏可人,婷婷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玉兰,正是春兰。赵月珠透过珠帘看见了那几人,一阵气血上涌,她绝不会认错,那男子就是孙萧,她一瞬间有一股冲动,想要去揭下他的伪装,让世人都看看他的狼子野心,他的伪善狡猾。赵月珠突然站了起来,带倒了杯盏,茶水泼了一片,顺着桌腿蜿蜒流下,连她的裙摆也有些濡湿了。黄莺有些差异的看着赵月珠,摸不准她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因为春兰才会失态。说起来,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一些,私自出府不说,还与男子在戏院里勾勾搭搭,实在是不要脸面,胆子忒大了一些,是该好好调理调理了。赵月珠木着脸,直直就往外走,想要追赶上去看个分明,却在包厢外撞上了一人,赵月珠心里有些恼意,明明路宽敞得很,这人非要挡在自己身前,真是不知好歹。“你怎么是你?”赵月珠抬头惊讶的发现这人却是刘渊。刘渊好脾气的伸手揉了揉赵月珠的发髻,看见被自己搓的发丝凌乱,才满意的收回手,心中暗叹手感不错。“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可没有挡你的道,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刘渊有些赖皮地道。赵月珠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侧过身就要越过刘渊往前走。手臂却是一把被抓住,刘渊低低道:“不要去”赵月珠头也不回的说着:“别拦我!”刘渊自嘲一笑:“你恨他,但你心中也有他,不是吗,你比你自己知道的还要在意他。”赵月珠看着刘渊,他的话让赵月珠从难以置信变得怒火中烧,什么在意,赵月珠只想看着孙萧下修罗地狱,落入万劫不复之地。在意,真是可笑,未经他人事,莫论他人非,刘渊觉得很了解自己么,有什么资格来评判。但是刘渊拉住赵月珠的手像铁钳一般,赵月珠挣扎了几下,还是挣脱不得,不由手上使劲狠狠推了刘渊一把,也不知是不是刘渊故意,两人一齐歪倒向一边,赵月珠正好落入刘渊的怀里,淡淡的兰花香气萦绕鼻端。来往的人不住地往他们这边看过来,赵月珠挣脱出来瞪着刘渊,刘渊却好似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带着促狭之色看向赵月珠。这时,楼梯口走来一人,三尺美髯,身姿挺拔,赵月珠的血液都凝结了,浑身冰冰凉凉,犹如魔障了一般。他的身边没有春兰相陪,只是身后跟着两个五大三粗的随从,与不久前意气风发的豫亲王比起来,此刻的孙萧多了几分阴婺,少了几分潇洒。孙萧向赵月珠两人看过来,但是刘渊先他一步挡住了视线,半拥着赵月珠回了雅座。刘渊看着赵月珠的神色,也不说话,只是眼神黯了一黯。赵月珠木然坐下,直到接过刘渊递来的茶水,杯盏的热意熨帖着指尖,她才稍稍回过神来,皱着的眉头也微微舒展,整个人才活泛了一些。单单一个孙萧还不至于让她如此失态,是刘渊的话让她陷入了沉思,一时难以回神,对孙萧,她无疑是恨之入骨的,恨不得啖其肉,食其血,让他五马分尸才好。是孙萧在上一世把赵月珠推入了万丈深渊,不念骨肉亲情,任由他人万般欺凌赵月珠。她的确是过于在意他了,刘渊说得没错。但除了在意,恐怕也没有别的情感了,赵月珠前世对他的情意早已在日复一日中消磨殆尽了。理顺了纠结的情绪,赵月珠才看向刘渊,只见他懒懒地半靠半坐在圈椅上,手中一杯清茶,不时小啜两口,意态闲闲的看着台下的戏曲,嘴中也跟着哼道:“不入春园,怎知春色几许?”赵月珠心头一跳,但刘渊看似是无疑吟哦,脸上断然看不出任何情绪。她蹙着眉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刘渊闲情雅致地一笑:“听说杜丽娘的扮相极佳,所以前来一看,只是火候差了几分,不过说起来也还过得去了,改明儿府里请小三班唱戏,我再下帖子给你,他们唱得才叫一绝呢。”赵月珠不知道刘渊还好听戏,扬了扬眉没有说话。“再过几日就是我爹的大婚之日。”刘渊声音低沉,有着说不出的惆怅。赵月珠也是略有耳闻,骠骑大将军刘城自原配陈婉儿逝世,并未续娶,送美人给他的讨好者数不胜数,他都一一婉拒,只是将府中庶务交给亡妻的妹妹陈乐儿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