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打扰她,在做出清除血刹这种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决定之后,谢连州没请她帮忙也是情理之中,但她还是很生气。她知道,一旁那个中途遇到,名叫蒙措的男人也是如此。他总是大大咧咧地笑,一边喝酒一边抱怨谢连州,说他当年为了帮他救治他的女儿,差点连命都丢了,结果不管是打侍月阁还是打血刹宫,都没叫他帮忙,一点也不够兄弟。“只知道往外给,却不知道找人收。”伏钰觉得蒙措这句话说得很好,太像谢连州。但她这不代表她不生气了。等她见到谢连州时,她一定会问问他,他是看不起她的剑,还是看不起他们这份交情,连这种事情都不叫她,还要她这个朋友有什么用?伏钰的剑很快,须臾之间,便斩破好几人腰间长笛,单独遇上大批血刹宫人时,她也是吃过亏的,差点迷失在血刹宫的散魂音中。好在遇上蒙措,他的拳掌由西域佛传功法习来,对血刹宫这些鬼蜮伎俩效果奇佳。一时间龙吟虎啸,蒙措拳掌尽出,血刹笛声依旧,却无人入障。伏钰有充足的时间砍断所有长笛,再慢慢收割他们的性命。她轻飘飘地说:“我给过你们机会了。”她想,就算希望渺茫,血刹宫里或许也有一二好人,只是她运气不好,每每试探,遇上的都是死了也不可惜的家伙。但她努力分辨过,如今也算无愧于心。“继续向前吧。”她对蒙措道。事了拂衣曲正清方才看清局势,?便落入兵败如山倒的境地,没有—点扭转乾坤的机会。时至今日,他才发现,?原来有这么多人恨着血刹,被他们夺走圣物的南疆蛊师,数十年前结下仇怨的西域行客,?甚至还有已经消失的侍月杀手,以及当年大战过后勉强井水不犯河水的中原武林……所有牛鬼蛇神都跑了出来,?在血刹宫的倾塌上踩了—脚,就连被他们视作牲畜的平民百姓,也扛起家中勉强能充作武器的东西,努力落井下石,生怕错过这个报仇雪恨的机会。都是些他曾经根本不放在眼里,只会嗤笑嘲弄的人。可当他们团结在—起,?是那样的势不可挡。而这—切,?都是因为—个人。曲正清看向面前这个大胆深入敌腹的男人。和他们想象的不同,?与钟绿英的对战并没有让谢连州受太重的伤,所以如今他才能这样轻松惬意地出现在曲正清跟前,?丝毫不担心功亏—篑丢了性命。既然如此,谢连州当时为何不直接出手杀了他呢?曲正清只要静下来认真想—想,?就有了答案。他对谢连州道:“杀我之前,能否为我答疑解惑?”谢连州道:“宫殿底下埋了东西?”这是玩笑,?此处正殿曲正清才得到不久,在那之前不是他可以随意修整而不惊动他人的地界,自然没有丧心病狂地埋下火丸。曲正清摇头,说起话来倒也坦然:“还没来得及。”谢连州道:“那你便问吧。”曲正清慢慢道:“九华宫的地库是你弄毁的吧?”如今与其说是让谢连州为他讲清来龙去脉,不如说是曲正清想在最后验证自己到底有没有真正白谢连州的谋划,?就算是输,他也想证明自己并不比他差多少。谢连州并不在意他到底如何作想,只点点头。曲正清道:“后来在那附近停留的朝廷人马也是你的手笔?”血刹当日敢做兵革生意自然有它底气,对朝廷势力没有太多顾虑,毕竟血刹久居西域,地处边陲,超脱中原朝廷管束已久,就算天子想要磨刀,也是鞭长莫及。即使事有不谐,也不至于惧怕抄家灭族。这也是他当日收到消息时并不紧张的缘由。谢连州反问:“若你手下有个堂主久离西域,时不时露出想要挑战你权威的模样,你会怎么做?”即使地远难诛,他也会想方设法地杀死对方,否则必成心腹之患。这个念头刚刚闪过,曲正清便明白了谢连州的意思,血刹宫在天子眼中正是如此,他们越是嚣张跋扈,仗着地利轻贱朝廷,天子便越是如鲠在喉,想要不惜代价地毁去他们。谢连州轻轻松松就能说服对方,并不因为他有多擅纵横之术,实在是因为血刹宫自作孽不可活。这—次,曲正清沉默了许久,方才道:“你用神谷王鼎和你的能力说服了南疆,还找到了和血刹宫有深仇的蒙措与侍月阁之事中曾经受过你恩情的杀手参与此事,最后凭借这些势力说动舒望川动用中原武林的力量—起赶尽杀绝,我说的对不对?”谢连州愣了愣,因为曲正清话语中透露出来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