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无可奈何,把人叫到了身边,说道,“不能练功,你也闲不下来,那便替为师研研磨,我这里有几张图要画。”“画图?”谢慈靠在桌边,见他执笔勾勒,似乎是一副山川地形,不由得有些奇怪。遂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她手上磨着墨,眼睛却盯着他的手,只觉那手骨节分明,几乎修长得有些过分。萧无忌嘴角一扬,真是投降给她了,头也不抬地打趣道,“徒儿,你是在看我的画,还是在看别的?”谢慈:“……”怎么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对劲呢?从小到大一直认为自己不会脸红的她,心不在焉的同时,把脸给红了个底朝天。还好萧无忌专心盯着纸面,并未察觉到她的脸红了。时间不觉飞逝,待他放下笔时,身边的人已经睡了过去,趴在桌边,一只手还抓着墨块。他看她时,目光不由得柔和起来,谢慈不是贪睡的人,每日练功从不需要人提醒,她自己就能自得其乐。那本心法他原也没有想到她会看透,他想,即便自己有一天不在了,这丫头也不会让他失望。她读懂了心法,就知道剑在手中,该是为谁而出鞘。萧无忌凝视着谢慈,那目光比之少女淡了许多,不带那么浓烈的探究之意,亦无关乎情爱纠葛,他单纯的看着,仿佛欣赏一朵花,或是一片云。只是这样的目光,却更让人惊心动魄。他想的东西,别人永远无法猜出一丝一毫。静谧之时,屋外传来几点声响,却是到了用饭的时辰。萧无忌偶尔会去饭堂,但大多数时候,小雁还是会把饭菜送到殿里,这回却和平时不同,她端来了两个食盒。想是之前他对人嘱咐过,把谢慈的那一份也加上了。“掌门,这是谢姑娘的。”她的加了不少辣椒,小雁走时特意指明了,生怕出现上次的意外事故。他点点头,把一盘盘菜拿出来放在矮桌上。今日的晚饭和平常差不多,一道红烧猪蹄、一道清蒸黄鱼、紫菜丸子汤并一盘油焖虾,都是常吃的,他想不出这两份的味道到底有什么区别,看起来倒也差别不大。“唔……”还没叫她起来,身后传来嗯嗯哼哼的动静,只短短一声,显然她醒了。“这么快就吃饭了?”谢慈坐到了萧无忌对面,她今日不练武,穿的一身纯白衣裙,宽大的袖袍中伸出的手玲珑纤纤,抓了筷子,她自顾自地夹了一个丸子到嘴里。丸子是猪肉切碎做成的,看着挺有食欲,吃到嘴里也是那么回事,谢慈吃了一个,见他不动,不由得挑眉询问。萧无忌望着她鼓起的嘴唇,“好吃?”谢慈点头,“当然了。”鬼使神差的,他从面前另一端的大碗中夹起了一只丸子,食物进到嘴里,和以往并无什么差别,一口咬下,爆出的汁水顿时刺激了他的口腔,萧无忌面色一变,正要吐出来。对面谢慈一脸希冀的目光却使得他缓缓咽下了这口“暗藏心机”的肉丸。“好吃吗?”她还问,一边问一边瞅着他。萧无忌只得点头,咽下了嘴里的东西,他下意识望了一下茶壶在哪儿。谢慈盯着桌上的菜,心中想的是,明明他面前也有,为什么要夹自己碗里的?晚饭吃得有些慢了,萧无忌没吃几口菜,倒是喝了一碗又一碗的汤,茶壶里只有半壶凉水,也不解辣。最后,收盘子的时候,她趁人不注意,夹了一筷子他面前的菜,尝了尝,瞬间明白了这个人为什么反应这么奇怪。他就这么好奇她的口味吗?她瞥了快到底的汤碗一眼,眼尾略动,不由得轻轻笑了。吃过饭,萧无忌便进了他的卧房,谢慈翻着桌上的几张图,尚在发呆,忽然感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眼往外看,不由得嘴角抽了抽。怎么换了一套衣服……这都这么晚了,穿给谁看?谢慈盯着他,萧无忌倒是一脸坦然。他平日素来穿白衫,宽袍大袖,随风翩然而飞,今晚却是换上了一身暗青色的常服,走到近处,衣襟处勾勒的暗纹流光泛彩,衬着他一双幽深的瞳孔,整个人的气质和平时大不一样。谢慈似乎呆了,“师父,你这是……”,她想说,你这是要干什么去?特意打扮成这副风流模样……“出去走走。”萧无忌随口答道,缓缓几步踱到了门边,身后那丫头却还是没动静。莫非不愿意和他一道散步?萧无忌已经过了小年轻的时候,对着谢慈,不免常常拿着一副长辈的姿态,此时顿住脚步,他也不好说“咱们去海边走一走”这样的话,手抵着唇咳了一咳,他整个人倒也没有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