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殊瑜会说青州话,但是却断断续续,不太连贯,她说罢后还?脸红地低头,“大人见谅,我在青州时外祖父外祖母不教我学青州话,说日后回了?京都不好说人家。”
这样的说辞似乎没有任何问题,等去了?外边,谢掌典却迫不及待地说道?:“尚宫大人,她在说谎!咱们明明派人去过青州,询问过程殊瑜的闺中密友,她青州话说的极顺溜,而且,在学青州话时也?学了?京都、漠州、宜州等地的话。”
“大人,我们方才并没有看见程家小娘子的双胞胎妹妹,但是除了?这个妹妹,其他人都在。”谢掌典说,连家中庶子庶女也?一并迎接她们,但是同胞妹妹……
“你去把程大人还?有程家夫人喊来。”竹清说,她已经想到了?借口,只等再试一试程亭云。
“尚宫大人,秀女应该可以?出门了?罢?把我们叫来可是要准备甚麽物什?大人只管说,我们肯定听的。”程大人圆滑一些,一张老脸笑得跟朵花儿一样,可惜竹清没功夫应付他,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程大人,你们家不是还?有一个嫡女麽?把她叫来这里?,我有事需要她帮忙。”
“尚宫大人,可否问一句,是甚麽样的事情?不瞒你说,我这个小女儿调皮顽劣,怕得罪了?尚宫大人,还?请大人高?抬贵手。”程大人从袖口中拿出了?一个份量很重的荷包,又?说道?:“不巧,小女儿前两日感染了?风寒,胆子小着呢。大人且说是甚麽事,也?好让我们有个准备。”
“不用了?。”竹清推开荷包,说道?:“不是甚麽大事,只不过如今选秀女有规定要姊妹们在记档上签名,以?确认秀女脾性相貌都无?问题。”
“怎的有这样的规矩?”程夫人觉得这简直是多此一举,哪家的娘子敢在记档上编排姊妹?名声不要了??自己不嫁人了??
“尚宫局做事,你有甚麽意见。”竹清一个眼刀甩过去,她可是正一品女官,官阶比自家夫君还?要高?几层,这一眼又?满含气势,压得程夫人不敢吭声。
“尚宫大人,内人见识少?,您别跟她计较,我这就去叫小女儿出来。”程大人不敢得罪竹清,忙不迭地应了?。
程家最小的嫡女终于到了?,她与?程殊瑜长得一模一样,穿一身素藕色,头发?只简单的挽成?一个垂云髻,上边只有几件银打得首饰,这麽一瞧,比中选的双胞胎妹妹也?不逊色。
程殊瑜是貌美艳丽,像朵开得正灿烂的牡丹花。程亭云则是清冷宁静,如一朵只在山谷中绽放的玉兰花。
“程亭云,你知道?我们找你来的原因罢?来,在这里签个字。”竹清拿了记档过去,程亭云点点头,提起笔。
“你觉得你姐姐是个甚麽样的人?心肠如何?”竹清问她问题,片刻后,话题很自然地转向程殊瑜生活的青州。说到青州,程亭云眼里?情绪似乎更加鲜活了?,不再像一潭死水。
而一墙之隔,旁边的程殊瑜则是有些焦急,明明核查已经结束很久了?,为何她还?不能出门进宫?
“大人,请问我们能走了?麽?”忍不住,程殊瑜还?是问出口了。谢掌典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回答道:“急甚,流程还?没有走完,且等着罢。”
程殊瑜皱眉,内心不安,可是明明,她不该有破绽的,哪儿出了?问题?还?是说,只是这些女官单纯做事慢,这才导致她久久不能离家?
隔壁,竹清心中已然有了?章程,等程亭云起身时,她又?说了?一长串青州话,程亭云听得很认真。末了?,在程殊瑜跨过门槛时,她用青州话喊了?一声,“程殊瑜。”
“欸。”同样是青州话。
‘程亭云’脸色大变,诧异地看向竹清,但是隐隐约约,她的脸上还?有一抹如释重负。
竹清让人快马加鞭回宫,把这件事禀告给圣上还?有太后,等两位主子拿个章程。而她自己,则是用尚宫的身份请来了?护城司。
护城司一般只管治安查案,程家犯的是欺君罔上的罪名,勉强也?算一桩案子,再则尚宫来请,护城司司长不敢怠慢,当即按照竹清的吩咐派人围住了?程家。
此刻的程家上下一个个面?如考妣,活像是祖坟被刨,但是这事,原比祖父被刨还?要严重。
竹清看向程殊瑜,她不点朱唇,却别有一番风姿,在程家人惶惶不安时,她却独站在一侧,仿佛此事与?她无?关。
“程殊瑜。”竹清叫她,“你是自愿与?妹妹交换身份的?还?是有人逼迫你。”
“尚宫大人,过程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造成?的后果。”程殊瑜垂眸,程家完了?,她完了?,但是她的心却异常畅快。所幸,在这个世上她没有了?牵挂的人,哪怕这回要去死,她也?不怕。
程亭云被看管了?起来,她刚才还?在做着进宫当娘娘的美梦,此刻却像个犯人一样被看着,巨大的恐慌将她席卷,她大喊大叫道?:“我就是程殊瑜,是秀女程殊瑜,快把我放出去!”
“你们凭甚麽说我是程亭云,我不是程亭云,我是程殊瑜,要进宫的程殊瑜。”
她的哀叫声不小,谢掌典没有阻拦她,而是放任她叫,让她的凄叫声能传入每一个程家人的耳朵里?,尤其是程大人还?有程夫人。
“程大人。”竹清唤了?他一声,“让人顶替秀女,可是欺君罔上的罪名,你可想好了?全?家落狱流放了??”
程大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出了?这等子祸事,他终究没了?先前的平静,“尚宫大人,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