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察出裴熠的疑惑,韩通又说,“小王爷认为那些羌瓦的方术都是骗子,他乘赵王不在,带人砸了商队里不少东西。”赵彻是一点就着的性子,他素来厌烦那些糊弄人的玩意儿,见家中出现不少这些羌瓦人的东西,二话不说带着人就去砸了一通,那羌瓦的商人也不是好惹的,他来往大祁是拿着通关文牒的,便将此事状告了官府。赵彻光天化日之下带人砸东西是不少人亲眼所见的,他自己也不抵赖,照价赔了也算是了事,只是因为被告到官府的是赵彻,难免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韩通本来觉得这件事也没什么,只是裴熠既然问了,有妨还是无妨他自有独断。“羌瓦方术”裴熠低声重复了一句,似乎有些诧异。他并没有在这插曲上逗留太久,眼下周逢俍的死才是关键,既然他能想到兵部,天熙帝就不会想不到,而太后恐怕更是早就想到了。聂通这些年一直都在韬光养晦,以他当年在飞虎军兵败后还能升迁至兵部尚书一职来看,太后也会有所提防。“大人担心什么?”聂通身边一位年长的将士说:“周逢俍一死,当年的许多事便也随他一同永埋地底了。”聂通觑了一眼桌上那木盒里锈迹斑斑的断剑说:“周逢俍死了,谁知道下一个去陪他的人会不会是我”说着便移开视线,似乎不愿意多看那些陈年旧物一眼,“太后那个妖妇对皇权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先帝太子都敢谋害,如今这位小皇帝的皇位怕是也坐不稳几天了。”那人听了忙惊道:“大人当心隔墙有耳。”聂通却不屑一顾,他从最初那战战兢兢的几年走过来,到如已经不那么畏惧了,皇权也好,天下也罢,看似能掌控一切的东西实则要人性命,这么多年,他觉得自己已经活的明白了,能让他活命,谁当皇帝都与他无关。也许从裴熠奉旨回京他便隐隐有所察觉,皇权的斗争,他们这些人的命都无关轻重,所以他从不涉足,只是他原本可以明哲保身的,可偏偏他从一开始就选错了。周逢俍他不得不杀,太后的命他也不得不听,他要在这狭小的缝隙里留一口气,在风谲云诡里找到一丝生机,他就不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皇帝也好太后也罢。端午五月已临,盛暑已悄然而至,五月初五这日是端午,天熙帝在北苑设了宴,他牵着贵妃的手乘着轿捻移驾,伴驾的宫眷一刻也不敢大意,都知道贵妃自从有了身孕,天熙帝只要一得空就去看她,甚至连皇后都没有她见驾的次数多。好在皇后不是善妒之人,贵妃也不恃宠而骄,后宫倒是难得平静。裴熠到的时候,天熙帝已经落座了。进殿的时候将腰间的佩剑解下扔给了司漠,由宫眷引着入了席,天熙帝似乎心情很好,见裴熠迟来了也没什么怒气。纪礼远远的对着裴熠挤眉弄眼,若不是在宫里,只怕他就要喊着拽着要把裴熠拉到自己身边了,裴熠留心看了一眼,纪礼和霍闲中间正好空了个席。裴熠走过去的时候霍闲一直没看他。裴熠喝着凉茶,说:“你不是常嫌宫里规矩多不愿意来么?今日怎么来了?”纪礼神秘一笑,说:“那自然是有好玩儿的了。”“什么好玩儿。”裴熠也跟着笑,茶杯在手里转着,却陡然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纪礼环顾四周,用只有两人才听到的声音小声说:“你就等着看吧。”纪礼话音刚落,就见天熙帝身边的李忠义俯身在天熙帝耳边说了什么,天熙帝先是一愣,然后转头看向太后,道:“阿彻说为了今日宫宴,特地请来了羌瓦人排了一支歌舞,母后与朕同赏?”太后微微抬眸,她梳着高高的发髻,珠玉嵌在发髻上,将她得体的一台衬托的华贵无比,虽然鬓髻上已经染了银白,但从那如凝脂一样的肌肤保养上也能窥见得到年轻时候的倩影,必然是个美人胚子。太后不紧不慢的说:“阿彻既如此有心,那哀家便与皇上一同欣赏罢。”羌瓦人与中原人的长相略有些不同,有种异域风情的美,跳起舞来也不似宫里舞姬那般婉约,反而热情的很,一个媚眼便能勾了魂,倒是新鲜的很。裴熠并无闲心欣赏,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些舞姬手上,赵彻第一次设私宴请他的时候也借着剑舞行刺杀之事,虽说这是在皇宫,有禁军里里外外的守着,但若真出其不意,拼着鱼死网破的心,就很难说了。不过好在裴熠多虑了,歌舞唱跳结束,直到那些羌瓦人都退下了,也并无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