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此时想起乔衡来,明明乔衡和萧琼安是如此的不同,乔衡根本不长这样,更没有梨涡。他想或许是日日看着他,看多了,想到先前在侯府撞见裴熠和霍闲之后,也曾妄想过要是乔衡还活着,他们或许也可以彼此相伴,不过他很清楚,那不过是也是妄想,乔家满门抄斩的圣旨是他亲耳听到的,更何况以乔衡的性子,只怕即便在世,也会觉得他这想法过于荒唐。“那哪够啊。”萧琼安对他飞向九霄云外的思绪毫无察觉,玩笑说:“你们家侯爷也忒小气了,出门就给这么点银子。”修竹不以为意道:“你说的是,侯爷哪能和家财万贯的萧公子比,你在谒都置业庞大,富得流油,哪像侯爷,上有朝廷盯着,下游百姓看着,为了点军饷差点儿没把命搭进去。能给我们留点儿饭钱已经是从微薄的俸禄里省出来的了。”这话听着可怜,但萧琼安却觉得有趣,心说“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真是稀了大奇。”“所以啊,我看你也别再花他那点微薄的俸禄了。”说着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拿出一袋鼓囊囊的银子,抛给他,道:“我看你啊,倒不如跟着我,至少吃喝不愁。”修竹接住了钱袋子,里头的分量不轻,他知道萧琼安这只是句玩笑,拎着钱袋子倾身凑近,小声道:“好啊,不过我从不伺候来历不明的主子,跟着你倒是可以,你得先告诉我你是谁。”他到现在也没有放下戒备,依旧好奇他的身份。萧琼安双手握拳搁在膝上,闻言微微一怔,片刻后便温声说:“侯爷没同你说过,问人前应该先自报家门吗?”修竹眉目一挑,轻咳了一声,收敛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冷不防地说:“知道我谁是可对你没什么好处。”萧琼安似乎真的相信了修竹的话,半晌后才摆摆手温声说:“算了算了,惜命要紧。”谒都有远近闻名的四美——霓裳阁的曲,金缕衣的舞,玉楼的酒和不羡仙的人。世家子弟家教繁多,听曲赏舞饮酒对诗的不少,独独没几个敢堂而皇之的出入不羡仙,即便不羡仙里住着仙女,那也是青楼,一些纨绔子们不敢光明正大的上青楼,常常瞒着家中长辈悄悄玩儿,只要不过火不惹事,青楼里的人也把他们当做财神爷供着,自然不会乱嚼舌根,不过也有人例外,此人便是才回谒都省亲的刑部尚书的独子周跃文。他这个人做什么事都要大张旗鼓的宣扬一翻,就连逛青楼也不例外。“周跃文”修竹挑开帘子,视线紧紧追着楼下那位正被美人灌到不知所云的男子道:“周逢俍竟还这么个有个儿子?”倒不是对周逢俍有儿子赶到奇怪,只是没想到被裴熠叫做老狐狸的周逢俍儿子居然是这么个与他相差甚远的货色,这倒是让人意外。萧琼安挑眼扫了下去,片刻后便又嫌弃的收回了目光,端起面前的热茶,拨开茶抹闻了闻说:“他倒是希望没有。”不怪萧琼安会这样说,修竹看着那周跃文的言行举止,确实毫无半点世家子弟的模样,就是谒都没有官职在身的富户也没有他这般在青楼里如此张扬的。其实他模样并不叫人生厌,若不是醉酒失态到也还有记得你清俊,只是搂着姑娘就凑上去亲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猥琐,眯着眼笑起来的放浪也叫人看着恶心。虽说不羡仙本就是青楼,有这种人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可如周跃文这般,上了青楼还自报家门的却只有他这一个。不羡仙这种地方本就是赚的皮肉钱,天一亮情意也就结束,姑娘们在意的是客人口袋里的银子,客人在意的是与美人的一页露水情缘,故而不羡仙的规矩,不许打听客人来历,只要付钱的都是大爷,周跃文毫无必要自报家门以此来震慑谁。但他在玉阳那种穷乡僻壤里呆久了,虚荣心早就在他体内频频作祟了。加上喝了点酒,有些醉意,要是不宣泄一翻,心里就憋屈。周跃文望着倒酒的姑娘,眼里尽是情意,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姑娘,色眯眯地说:“许久未见,可想死我了,今夜你陪我不许走了。”这桌一旁还坐这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她是不羡仙的杨妈妈,闻言笑说:“公子喜欢是绿姝的福气,可是不羡仙有规矩,姑娘若是不愿,妈妈我也不得勉强”说着便看向那名叫绿姝的姑娘,绿姝并未答话,只是将倒好的酒递给周跃文。眼上的笑意丝毫未减。修竹感叹道:“这都能面不改色,还真不是一般人。”萧琼安眼皮都没抬一下,边喝茶便说:“练得就是这不动声色的本事,心里指不定怎么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