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不能从人的方面去看的。至于他是什么样的皇帝,你爹说得不算,娘说得也不算,现在百姓评论也许都不是全部,可能要到百千年过后才会有一个相对公正的评价。”宇文瑾小小的脑袋还不能听懂这些东西,反倒是催了个眠,打了个呵欠,在娘亲膝盖上继续睡了。踏着一路风尘进了扬州江都行宫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了解这里的时间线是可以被地下随意操纵的,在琼花还在掰手指计算着大隋可以续几年的时候,事情发展的速度早已超出认知范畴。其实是宇文化及派宫里的内侍假传杨广的旨意,让她们母女回来的。就在她们到扬州的前一日,大隋的皇帝陛下已经念着“斜阳欲落处,一望暗销魂”,在近臣所逼之下自缢了。按照正常的流程应该是趁着杨广被困江都,以李渊家为代表的贵族先纷纷倒戈,李渊家率先攻入长安,随便找了个杨广的小辈立为皇帝,遥封杨广为太上皇,所有人都装模作样地过了一段时间,江都才发生的变故。然而现在,顺序全部乱了。一切来得突然。在她脑子一团乱麻,心里子丑寅卯地颁算着下一步要怎么办的时候,宇文瑾还傻乎乎地坐在爷爷的膝上扯着他的胡须玩。宇文化及倒是真的疼爱孙女,抱着逗了她一会儿,塞了许多吃的玩的,才好声好气地让人领着出去。这个时间段倒不是太担心自己的性命问题,毕竟老狐狸大费周章地把她们骗回家不会是为了杀掉。琼花想了想,干脆直截了当地问着书桌后面的宇文化及,“父亲如今要如何?”“臣有罪,当年眼睁睁地看着先帝暴崩仁寿宫,为着不让社稷大乱而隐忍至今。”宇文化及始终持着笑容,“如今陛下倒行逆施,自绝于天下,可江山不可一日无主,还是应该早立贤君为好。皇后殿下那里,也是同意如此的。”已经掌握了绝对权力的宇文化及没有明目张胆地住到杨广寝宫,可能是他眼见天下形势微妙,不敢去完成这最后一步成为众矢之的,那么很大程度上还是会暂时先扶植一个宗室傀儡观望一段时间。“可是如今回不去洛阳,长安虽说近些,却是各路草莽眼中的肥肉,只怕也难。”琼花慢慢试探着他下一步的举动。宇文化及倒是对琼花在这件事上的“识时务”松了口气,耐心道:“吐谷浑快则个月,慢则一两年也就稳了。平了外战,成都自然会得人心,到时他再回来,什么李密王世充的,全然不用担心。”所以是宇文化及没有把握亲儿子会站在自己这一边,想要让她们成为拉住宇文成都的风筝线。骤逢巨变,萧皇后的变化不大,每日的妆容依旧精细,衣食住行也一如往常。她简单回顾了那些日光,比如说杨广感叹好头颅谁当砍之,朱贵儿急得让他不要说晦气话;比如说近臣如何咄咄相逼,不讲人情,再比如最后连个像样的棺材板都找不到,她这个皇后临时拆了床和宫人们一起将皇帝落葬……琼花默默低头,莫名其妙地一滴眼泪落到了手背上。虽然她早就知道结果,也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袖手旁观的。“我以前总想不通后宫之中,朱贵儿才貌皆不是最好的,怎么偏就真的入了你哥哥的眼,你是没瞧见恨不得将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眼前哄她高兴的样子。这次朱氏跟着他一同去了,才让我,真的有些刮目相看。”萧美娘从镜前站了起来,言语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虽然说现在去想这些很奇怪,但可能杨广这种人对感情在平日生活中也看得很通透了。在他心中,亲妈独孤氏壁其他人毋庸置疑,然后女人的话,谁爱他,谁对他好,他对谁好,萧美娘因为热爱权势攀附他,陈宣华珍惜性命而不得不委曲求全,也许朱贵儿真切让他感受到了关怀情爱。不管杨广心中真正最爱是谁,也不得不被这独一份的诚挚爱意打动。此时琼花无法从这些微妙的信息中判断出萧美娘和宇文化及是不是已经结成了某种盟友关系,模棱两可地摸索道:“如今这样恐怕根本不是长久之计。”“对你阿翁没什么信心?萧氏浅笑着坐在琼花身边,同样试探问着,“宇文成都如今可是他唯一的儿子,丽华当年从皇后到公主,活成了笑话,难道你就丝毫不想颠倒一下,成个佳话?”琼花摇头,“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先前草莽势力如今怕是都要打着为皇兄报仇的旗号做事。那时去边境以为能就此远离这些是非的,一家人简简单单过日子的,没承想又被卷了进来。”萧美娘轻声问道:“若是,和其他人联合,对付宇文化及可有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