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值这单家人过五七。从李靖在太原当地的观察看来,他认为是唐国公府为了给自己图个心安,关起门来自己做了场法事,超度单家的亡魂,正遇上琼花和宇文成都进城,李建成可不得让人回家通信,整理东西,免得也莫名其妙地担上个谋反的罪名。点就在于超度亡魂和驱除邪祟是两个概念。既然单家是所谓的乱臣贼子,那么就不能对他家有任何同情的意图,不然李家就也有谋反之嫌,如果真的只是李建成迷信,让人在家庙镇压单家“恶鬼”的话,就算有错,也跟谋反扯不上什么关系。李靖在下首直言不讳地表达自己看法,“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即便如此,唐国公家也没什么过错。先帝制定的《开皇律》崇尚’以轻代重,化死为生‘,对于谋逆大罪也只是’父子兄弟皆斩,家口没官‘,给犯人家属一条生路。若是唐国公杀了孕妇婴孩之后毫无愧疚之心,同畜生又有何异?”张出尘在旁相拦不及,只能多给李靖碗里夹菜,拉袖提醒他道:“今日这家客栈的菜似乎咸了。”“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啊。”李靖疑惑地低头又尝了一口青菜,转头看着出尘,忽听得上头长公主问了句“你可会告知皇兄此事?”,脱口而出道:“当然不会。”在张出尘越发惨白的脸庞中,李靖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发生了什么,更知道了这个问题并非是在问自己,低头扒饭,不再言语。李渊家族作为这个隋唐故事的绝对胜利党,在这个版本竟然不是完完全全的白莲花,简直感人。当然归根结底,要诛单家满门男女的是杨广,李家奉命行事而已。被迫做了不愿意做的事情,大概也算是为他们家之后反隋埋伏笔?然后这么看起来独孤青木做戏唬他们情有可原,毕竟干系着全家人的性命。但是这件事从其他角度看,私藏“逆贼”牌位,甚至超度“逆贼”亡魂,肯定也是能和谋反挂钩的。所以,这个时候的重点是,会不会有人跟杨广说及这件事。她问得直白了些。说了的话可能会有两种走向,一种是胜利党光环拂身,李家化险为夷,从此在小本本上记一笔;另一种是改变历史进度,李家退出政治中心,然后这个故事没有了,这个世界也没有了。“唐国公家三代上柱国,本身应当确与草莽中人没什么牵连。而且不管是驱除邪祟还是超度亡魂皆是一面之词,若是要说他家有谋反之嫌,实在勉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宇文成都竟然能理解李渊:君命难违,不得不杀了单家满门,可实际上也清楚地知道,至少妇人婴孩是不应该死的,只是皇帝将先帝制定的对民宽容的律法视作了无物。琼花暗松了口气,庆幸这些日子的“洗脑”有了成效。其实吧,也不是说李家和瓦岗完全没关系,但是件事情到此翻篇,不引发什么新的变故最好。李家招待他们的这几日倒算得上是热情周到,事无巨细。孤独四姨能够在短时间内判断出形势,拉着李建成演那么一场戏,未必就不明白他们有可能通过别的途径猜测到底怎么回事。唐国公府是在进行一场豪赌,赌他们对于杨广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也有那么一丝丝不认同。“老板,两串。”在街上寻了半日,终于找到了李元霸所说的那个卖最好吃糖葫芦的小贩,琼花付了钱后接过一串糖葫芦随手递给给宇文成都,自己收好钱袋,顺便拿第二串。在才开始有记忆的时候,宇文成都便好奇,这个又圆又红的珠子是什么味道的,可是那时已是朝廷要臣的阿爹根本就察觉不到他的好奇,家里的姨娘们揣度父亲的喜好,也都偏疼成龙,更不会在意他。后来略长大些,他自己都觉得这是垂髫小儿才会去吃的东西,渐渐不放在心上了。宇文成都再三确定街上没有认识的人,低头左瞧右看,终于咬了一个下来,牙齿一酸一甜,尚未来得及做出评价,便见着琼花疑惑地望了过来,“为何要偷吃给元霸的糖葫芦?”……沉寂过后,宇文成都尴尬着把少了一个的“珠子”串递了回去,琼花却并不去拿,反而就着他的手也咬了半个糖葫芦下来。“不是说给李元霸的?”“鬼话你也信?”完全咽下了嘴里的糖渣,抬头对上他纳闷的神情,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第二根糖葫芦。一串是给在家里“坐牢”的李元霸带的,一串是准备自己吃的,不是没想到还有他,实在是如果不是亲眼瞧见,哪个正常人会把宇文成都和糖葫芦这两个东西,不是,人和东西联想在一起?“哦。”天宝将军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然后偷笑着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