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日后于大漠受敌方偷袭,力破困局,将其驱逐至云中城,剿其粮粟而返。同时,北陵奢靡之风肆行,宦官外戚勾心斗角不止,朝廷之势积重难返。走投无路的贫困百姓以盗窃为荣,有甚者揭竿而起,划地为国。鲁道成领兵镇压,虽平叛,无力改变当朝乱象。褚洲决定孤军深入腹地,共歼灭敌军主力五万人。俘虏匈奴五方王将,六名王母,单于阏氏,四相国,五都尉。是夜,北陵军队烹羊宰牛为乐。一旁撞在木笼子里的几个匈奴贵族,望着烈烈燃烧的火光,麻木地撞着头,“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褚洲挑起一块生肉,闷头撕扯。公羊秋“哎哟”一声,一巴掌扇在褚洲肩上的脓口,“和你说了八百遍了,要你饮食清淡些!大人还想不想痊愈了!”褚洲掀眼,黑洞洞的眼睛把他吓一跳。五月份的夜还是冷的,褚洲没穿盔甲,只在内衫外套了一件薄氅。火堆里的红焰窜到他的眼睛里,慢慢地扩充到他绛红的唇瓣。他抖掉衣上的沙粒,起身入帐。公羊秋提着药匣子跟了进来。他见褚洲已经光着膀子趴在铁床上,穿着长裤的两条长腿松松垮垮地搭着,手里拿了好多封书信。有一封掉在了地上,公羊秋想替他捡起来,被喝止了,“别动。”公羊秋闷声不吭地给他处理伤口。褚洲忽然道,“字迹像她的,又不像。”这五个月里,小妖精的书信一封封地流进来,从未断过。公羊秋扫了一眼榻上零零散散的信笺,“可能是她肚子大了不好写字,找人代笔才……”公羊秋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倘若是找人代笔,何必托人模仿字迹呢。褚洲闲得发慌,把涂了一层蜡油的信纸折成一只船,又拆开信看了一遍。他的视线落在上头的“卿卿”二字,忽然笑了一下,“洛阳已经闹起来了吧?”公羊秋一把老骨头了,膝下没一个孩子,早就把褚洲视作亲子了。他忽然觉得眼睛酸酸的,“你少说胡话,快些给我好起来!”褚洲坐起来,“我已经知道了。”据他的探子来报,在他俘虏了胡人王亲之后,秦遂就挟持着阿史那冲,把他如何与胡人往来的事交代了,把他如何叛国的经过一一告诉了。太尉叛军这一消息使天下哗然,秦遂奉皇命对他下了捕杀令。天下百姓苦褚洲久矣。城中百姓集结于宫门之前,纷纷要求皇帝把褚婕妤交出来。褚洲下面说的事,是公羊秋所不知道的。“那褚婕妤是何反应?”褚洲低声一笑,想起探子在信里写的内容。想着她应该是站在城墙上,站在诸多百姓面前,痛痛快快地说出来——“褚洲,人人得而诛之。”褚洲心里还蛮欣慰的,至少她现在比刚入宫时机灵了不少。怪不得出征当日她不过来,原来是日后闹起事情,方便和他撇清关系啊。他的女人,他的弟弟,倒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知道他在军中数一数二的决策力,利用他除去边疆的隐患后才对他下手,实在聪明。褚洲又躺回床上,右手懒洋洋地搭在眼睛前,遮着大漠里的一轮月亮,“我叛军的消息今夜就能传到这里,先生最好离我远些。”公羊秋整理着小几上的器械,心里像是无数个调料瓶打翻,酸甜苦俩呛得他清涕横流。他大声道,“大人逃吧!”褚洲慢慢地穿衣,“好啊。”“大人逃到哪里去?“褚洲的眼神闪避,“走哪算哪。”“老夫和你一起走!”褚洲绑着衣袖上的扣子,扫了他一眼。狭长的眼尾勾了勾,嘴里一点儿也不客气,“老匹夫,你这么大年纪了还哭啊。”公羊秋来投奔褚洲那天,褚洲看着灰头土脸的他,嘴里虽然一口一个“老匹夫”,可还是把他收留了。公羊秋又哭又笑的,“竖子!老夫就知道自己没看走眼!”褚洲换了一身简单的轻便衣裳。他走到公羊秋的面前,对着他的脖子轻轻一劈。公孙羊软软的倒了下去。他被封住了穴道,动不了了。但他的意识却随着房间里的脚步声迁移着。公孙羊听到掀开毛毡毯的声音,他的眼泪又哗哗淌下。褚洲是要入京,他知道。宫里早就布置了天罗地网,他们都知道。羊水盼山,我怕幽暗的宫里,以芙哭声呜呜。月亮深深藏在浓重的云雾里,一点儿光线也没露出来。再过十几日以芙就要到预产期了,外面随时侍奉着产婆和亲近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