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穿着神父袍子的瘦削青年面前的,是长长的,看不见尽头的向下的阶梯。
自己接触到结界的瞬间,天元就会感知到自己的到来,所以对于面前的景象,白鸟并不意外。
“走吧?”
半张脸已经进入了建筑的阴影当中,白鸟转过头,表情平淡地招呼五条悟:“你应该知道,高专外围的建筑都是为了保护天元而设计的障眼法,在超过1000扇门里,只有一扇真正通向薨星宫。”
“不过只要天元愿意见人,随便走哪扇门都能见到她。”
五条悟的动作停顿了一个瞬间。
六眼神子清楚天元大人对高专结界的掌控,只是在这个瞬间里,他突然想到,如果走哪扇门都一样的话,十年前的那个下午,也许夏油杰和天内离子本可以不用遇见术师杀手。
但这个想法也只像是一颗迅速在脑海中坠落的流星,只闪烁了一瞬,就悄无声息地沉寂下去。
五条悟没有说话,跟在白鸟身后,走向没有光的通道。
在一片全然的漆黑当中,白鸟听到身后只有几乎快与自己重合的脚步声,稍微有些意外——特级咒灵本以为,以五条悟的性格,还应该再说些什么才对,却没想到对方突兀地沉默下来。
就像是这个世界不再向自己撒娇的陀艮,这种细微之处意料之外的小小差别,却让白鸟如鲠在喉。
比起那些明确的,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的陌生,这些细节才是让白鸟感受到自己现在身处的,这个自己诞生于此的世界,对自己来说却那样陌生的关键。
在这种时候,白鸟会有些想念自己熟悉的两名青年——只要和那对活宝待在一起,白鸟的心情就总是轻快的,仿佛自己真的只是一只没什么烦恼,轻飘飘的雪白鸽子。
等一下又会见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对于此刻的天元来说,我们大概也是初次见面。
特级咒灵无声地苦笑了一下,看到黑暗的尽头,出现了小小的光点——
作为日本国内支撑着笼罩全国的大型结界的关键,天元已经用进化成功却无人知晓姿态,在薨星宫地底生活了十年。
十年啊,对于人类来说,这已经是生命的十分之一或者更多,可是对于永恒的非人而言,却好像一瞬而过。
特别是现在的天元,已经进化到了一种几乎无处不在,近乎于规则的存在,仍然留在薨星宫地下的,只不过是她用结界术为自己框定的,一个大概能够被分类为躯体的框架。
今天也是平静的一天,或许应该说本该是。
像往常那样静静地坐着,感知发生在其他地方结界当中的一切,天元飘离的精神却被一道不怎么寻常的讯息所吸引。
有一只特级咒灵跨越了东京咒高的结界,但奇怪的是,对方身上带着自己的咒力标记,似乎是某种被认可和信赖的存在。
天元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样的一只咒灵,但毕竟她现在年纪大了,应该没人会要求千年老人记得在过去的千年当中,发生过的每个细节,所以她只是静观其变,就像一千年来一直在做的那样。
更何况这里有公认的咒术界最强的咒术师六眼五条悟驻守,应该没有哪个咒灵会特别想不开来自寻死路。
但让天元有些意外的是,这只咒灵目标明确地拉开了作为障眼法的门,看样子竟然是要来寻找自己。
好吧,也许我是真的忘了点什么东西。
天元想,那就让我听听这只特级咒灵究竟是为什么而来。
……
“你是说,你诞生于羂索的死灭洄游开始后不久,是在我的委托下去到了20年前的另一个世界,解决了另一个世界的羂索。”
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天元久违地感受到头痛——如果现在自己还有这个功能的话,主要是,羂索这个名字,勾起了自己太久远之前的回忆与警惕,让已经习惯了顺势而为的她有些不太舒服。
“也就是说,其实你从咒胎里孵化出的时间是比现在还要往后一点?”
得到了白鸟点头的回答,五条悟猛地一击掌,用控诉的语气说到:“你之前还说自己是悠仁的哥哥,明明是弟弟才对吧!骗子!”
“这是事情的重点吗?”
嘴角无语地抽了抽,白鸟却感到一点久违的安心——自己所熟悉的六眼神子,的确是这个性格没错。
“所以偷走了杰的身体的,原来是这个叫做羂索的诅咒师。”
五条悟双手抱在胸前,露出厌恶的表情:“而且他,还是应该说她,是悠仁的亲生母亲。”
“是的,而且不只是偷走,他现在正在使用的,就是杰…夏油教主的身体和身份,所以一直在刻意避开你的六眼。”
说起羂索的时候,白鸟周身冰冷又暗含杀意的气息,让他看起来有了些特级咒灵的样子。
“真是勇气可嘉。”
在真正愤怒的时候,五条悟的话语反而变得稀薄,因为六眼神子不打算用苍白的语言作为回击。
他会认认真真的,让这个胆大包天的诅咒师的愿望落空,并且发自内心地忏悔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