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眼神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想要继续提问,可是大殿的门却突然被关上了,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被阻拦在废弃已久的建筑大门外,整片空间里唯一的光源,就只剩下一盏幽蓝色的灯笼。
那是青行灯的灯笼。
今天的聚会主人走到大殿中间,示意跟在自己身后的三个身影——两名诅咒师和猥裸坐到最后剩下的三个空位上去,确认参加百物语的客人们都已经到齐,青行灯很快宣布游戏开始。
“今天有一些新来的客人,请让我为你们讲解一下规则,”幽蓝色的灯笼静静漂浮在所有人中间,看不清样貌的妖怪语气和缓,隐隐透露着几分期待。
“也许大家都听说过一些百物语的要求,总的来说就是这样,每位轮流讲一个怪谈故事,讲完故事的客人需要去隔壁偏殿里吹灭自己点燃的蜡烛,照一下旁边的镜子,然后回来,由下一位接替。”
“今天的故事就由四月一日先生开始吧,”斗篷下的妖怪向青年店主的方向偏过头示意,收获了对方表示同意的颔首。
“按照座位轮流一圈,最后由我讲述最后一个故事。”
“那我就开始了,”四月一日君寻推了推眼镜,藏在眼镜后的异瞳流露出一些怀念的神色。
“我要讲的,是以前我第一次参加百物语时候发生的事情…”
一边倾听四月一日讲述过去在他真正的少年时期与好友,以及当时的店主壹原侑子一同在寺庙里举行的百物语,白鸟一边分出心来观察在座的其他百物语的参加者。
妖怪们似乎大都认识四月一日,在他讲述时做出了明显的倾听姿态,只是之前态度说不上是敌视还是暧昧的蜘蛛女郎像是想起了什么,舔了舔嘴唇,脸上餍足的神态一闪而过。
而人类们的反应就要丰富许多,年迈老人与少年的组合里,老者拨弄着手里的念珠,时不时抬眼扫过自己这边,目光会在夏油杰、五条悟和天内理子身上特意停留,似乎是在判断着什么。
另一边最后进来的一纤细一壮硕的两个人的目光要更加炙热,赤裸裸的恶意丝毫不加掩饰,几乎完全没有要糊弄一下的意思,就差把是杀手这件事直接写在脸上了。
四个人,看起来没有特别强的,悟和杰应该可以解决。
这样想着,特级咒灵的神经略微松弛了一些。
虽然不知道由青行灯亲自主持的百物语最后会发生什么,但至少现在来说,百物语把需要面对的杀手从暗中揪到了明处,限定在大殿里参加百物语的人类之间,换言之,最多只有在场的另外四个人,对悟和杰还有理子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四月一日的故事结束于过去他所参加百物语的房间被不知名的阴影包围,房间里除了没什么战斗力的几个人之外,就只剩下挂在墙上的一把没有箭矢的弓。
少年少女们被异瞳店主娓娓道来的故事完全俘获,听到故事在这种关键的情节戛然而止,纷纷想要询问还没讲完的下半段,可穿着紫色长袍的青年已然起身,看动作是要去偏殿吹灭蜡烛了。
“那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吧,”五条悟压低了声音,不开心地在白鸟耳边抱怨,“要是真的像他说的一样,对那些阴影一点办法都没有,那他今天也不会在这里了。”
毕竟包围而来的阴影听起来可不像是善类。
对于这件事情,夏油杰和五条悟持相同态度,咒灵操使点了点头想要补充更多的疑点,却敏锐地嗅到了一股血液的腥气,猛地向上抬头。
刚刚还很安静的房顶上传来了打斗的声音,有血液顺着年久失修的缝隙缓缓渗透,最终滴落在白鸟神父一样的白袍上。
特级咒灵皱着眉头用手指沾了沾猩红的血印放到鼻尖下闻了闻,心里有了数。
“这是人类的血液。”
四月一日君寻还没有回来,下一位妖怪的故事暂时不能开始,一时间大殿里十分安静,以至于从房顶上传来的咀嚼声清晰可闻。
“是元兴寺那家伙吧,恐怕是今天又来晚了。”
猫又不开心地晃了晃尾巴,嫌弃地挪了挪位置,离从房顶上滴落地血液更远了一些,“他什么时候能改改在房顶上吃人的习惯?”
“就像不让小猫你吃鱼一样,不可能的,”在猫又明确的拒绝下仍然选则坐在猫又身旁,蜘蛛女郎用手指卷着自己金色的长发玩,语气揶揄。
“在这种地方居然还能捉到人类,元兴寺还真是好运。”
妖怪们的聊天为房顶上正在发生的事情做了很好的注解,夏油杰抬了抬眉毛,猜到了成为妖怪夜宵的倒霉鬼的身份。
——不外乎又是来准备暗杀的杀手,不知道是来晚了还是为了隐蔽,不想暴露在众多妖怪面前,所以选择了偷偷暗中观察,但显然在没能进场的妖怪眼中就是一块美味的小点心,特别是这只妖怪还是以在寺庙的房顶上捕猎人类而出名的元兴寺。
妖怪对人类并不全都是友好的,其中充满恶意的那部分,刚刚掀起了一点面纱,向在场的人类打了个招呼,却又很快点到为止。
异瞳店主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于是百物语继续。
一连好几个妖怪的故事过去,夏油杰突然寻找到一个有趣的规律,于是侧过大半身体,小声向特级咒灵求证:“白鸟,妖怪们讲的故事,似乎和他们本身都有关系?”
此刻出声讲述故事的是一位外形温婉的女性,她漆黑的长发和身上拖地的和服,带着湿漉漉的质感与河水的腥气,将惨白的脸色映衬成更加不祥的样子。
“我的故事,是一个因为爱情丢了性命的傻女人。”
桥姬细瘦的手指撑着地面,渐渐的有从手臂上流下的河水汇聚成小小的一滩,“她第一次相信爱情,被卖进了花街,用来给没办法继承家族的武士抵债。”
桥姬的声音和她的体温一样冰冷,隐约飘散着经年的怨气,“她第二次相信爱情,与认识的客人约定出逃,却最终葬身在了冰冷的桥底。”
仿佛在搜寻大殿里是否有着过去欺骗自己的负心汉,桥姬阴冷的目光扫过一圈,在几个人类身上停留的时间尤其久。
“那个傻女人还在在找他,如果找不到的话,能有人在桥底陪她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