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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80(第5页)

酒液是昏黄的琥珀色,在油灯下折射出温暖的光泽,其实千年前的酒放到今天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珍品,只是发酵出了一些酒精,还带着无法剔除的酸涩杂质的饮料,但在久远的时代已经十足珍贵。

天元再也没有喝过那样好喝的酒。

也许是老年人的身体机能退化了吧,天元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过去的记忆像是轻轻点过水面的蜻蜓,泛起淡淡的涟漪之后又迅速消失不见。

羂索的事情,还是需要给这几个孩子说一下。

六眼在咒术界的地位太过特殊,仿佛与星浆体存在着某种奇妙的纠葛,五百年前的融合就是这样,在融合的那天,原本像是并不存在的两个人却一同出现在薨星宫外,给了天元极大的震撼。

那时的她还没有像现在一样,因为知道了羂索后来做出的事情,所以进化的心情变得如此迫切——千年前的自己能够压制羂索,可谁也不会相信自己的这位老友在一千年里什么也没做。

还有这个咒灵操使的孩子…他的存在对于自己来说是特殊的,也许自己可以与他立下束缚,来稳固自己人性的锚点。

“好了,让我们稍微来说一些正事吧,”在脑子里将自己想要告知年轻人的事情都梳理过一遍,天元将手中的水杯放回茶几上,杯底与玻璃相触的清脆声音不大,却成功让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让我想想要从什么时候说起。”

银发的老者声音飘渺,沉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

千年前,正是日本定都平安京,咒术全盛的时代。

公家与武家之间的争斗存在着大量咒术师的痕迹,咒术御三家的家主可以不经过任何人直面天皇。

当术式对准的方向是同为人类的政敌而非咒灵,咒术师存在的意义就被完全改变,成为了在权势驱使下,普通人无法达到的跨越时代的武器。

天元就诞生在那样的世界里,作为一名高贵的姬君,她一生里为数不多可以走出宅院的时刻,就是出嫁和参加宴会。

在某次参加宴会的路上,坐在牛车里的天元感觉身下的牛车停了下来,仆人告诉她,是前面有平民冲撞了路过的武士,武士正在处理。

当然,这是美化后的说法,所谓的冲撞不过是宿醉未清的浪人武士被小商人的摊位绊了一下,可仆人口中轻飘飘的[处理],则意味着相当残酷的东西。

武士喜欢用同样是人类的鲜血彰显自己的悍勇。

但这些与天元无关,因为她只是一位像她父亲和当时所有贵族们期待的那样,柔美且天真的姬君。

有血腥的味道飘进牛车上的小屋,伴随着哭喊,一个脏兮兮的孩子浑身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挣开了阻拦的仆从,扑进了装饰着金银打造的家徽,只有高贵的姬君有资格乘坐的牛车上。

后来天元在回想时,才发觉大概少年是在面临生死危机的那时,就已经觉醒了自己的术式,本能地使用咒力加持了他破破烂烂的身体。

那个孩子浑身是伤,瘦的像一把要被拿去烧火的干柴,眼睛却仿佛是一只老练的猎食者,沉着、冷静,评估着唯一有可能拯救自己的,面对如此巨大的惊吓,却仍然端坐在小屋中央,手持折扇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维持着贵族体面的女性。

下一秒,少年的眼中盈满泪水,用嘶哑的嗓子低声哭求,像一只哀鸣的幼兽。

他说,“求您了,救救我。”

浪人武士想把从自己刀下逃走的小鬼抓回来,却在看到牛车上的家徽时被钉在原地,连酒也醒了大半,毫不含糊地向随行的仆从致歉自己的冲撞。

赶走了武士的仆从想将脏兮兮的野孩子从姬君的车上拖下去处理掉,在仆从有力的手抓住少年的脚腕,触及到血肉翻卷的伤口,让少年下意识发出痛呼时,牛车却像是凭空消失在了周围人的视野当中。

这是天元与羂索的初见,也是她第一次觉醒并且使用了自己的咒力,天赋极高的她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本能,就制作出了一个隐藏性质的结界。

在被藏起的牛车里,高贵的姬君与用眼泪博取同情的少年对视,视线飞快地掠过对方身上的伤口而后挪开,轻声询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

第64章曾经的挚友

少年没有自己的名字。

他曾经有,但作为家族战败后唯一幸存的私生子,过去的姓名只会给他带来灾祸。

姬君没有想过少年背后有着怎样曲折的故事,只是后知后觉地解除了自己构筑的结界,按照原定的计划一样去参加了宴会。

等到天元再次回到家里,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作为姬君的天元,对于家族而言是一件漂亮又合适的礼物,可能会被用来彰显自己结盟的诚意,也可能会被用来显示高贵家族对新晋后起之秀的拉拢。

但咒术师是不同的,咒术师是更加贵重的战略资源,在超越常人的战斗力加持下,性别的重要性反而推后了一些——咒术御三家有资格在自家挑挑拣拣,但以普通人为主的家族里,每个咒术师都值得一些特殊待遇。

被她带回来的脏兮兮少年也是同样,敢于冒犯大家族尊严的普通人需要付出性命的代价,但咒术师不用。

只要宣誓为家族效忠,就可以立马换上有家纹的衣服——庞大的家族甚至不吝于为他赐下高贵的姓氏。

但是少年拒绝了,眼里带着几分忐忑混合着羞涩期待的光。

少年说:“拯救我的姬君,她似乎信奉佛教,我愿意将自己的名字改成羂索,成为慈悲之羂,救济之索,像那位姬君一样拯救别人。”

其实像羂索这种佛教典故,不该是一个连自己都被卖给小商人做仆从的少年会知道的,但对于羂索的说法,家族的主事人很满意——他们想到了更好的驱使少年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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