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突然开始思考一些相当哲学的问题,比如在同一个世界是否会出现相同的存在,又或者如果世界的每一个存在都具有独一性,那么这个世界的“自己”,又是否还会诞生?
带着碰碰运气的想法,绿色眼睛的白胖鸽子重新变成人类无法觉察的形态,走进熟悉又陌生的建筑当中。
与世界上其他的其他图书馆都大抵相同,跨入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的大门,白鸟就感觉自己已经与外边的喧嚣隔成了两个世界。
整栋偌大的建筑里,有人在奋笔疾书,有人在阅览室里捧着书本,都是是一副忘我投入的样子。
白鸟悄无声息地行走在安静的走廊,传入耳中的就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与笔尖与纸张摩擦的细小沙沙声。
“我记得应该是这个地方…”即使普通人类并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这种沉静的氛围下,白鸟还是不自觉地压低了自己的音量,沿着大厅当中旋转的楼梯缓缓向上,来到顶层的古籍阅览室门前。
储存在这里的都是少有的古籍孤本,读者想要借阅必须提前申请,而且不能将孤本带出阅览室的范围,因此比楼下的自由阅览室要冷清许多。
但这份安静也正是咒胎形态的白鸟所喜欢的。
熟门熟路地走进阅览室里被高大书架所围起的小小角落,看到出现在这里的东西,特级咒灵翠绿的眼中有惊讶的神情闪过。
在阳光无法惊扰的角落里,一枚淡绿色,不知道是由什么生物所诞下的卵,正悄悄躺在那里。
忍不住轻轻抚摸自己的咒胎——在羂索毁灭整个东京之前,即使千百年来积攒的咒力已经足够越过特级的门槛,可白鸟的咒胎就是这样,与其说是特级咒胎,看到的人也只会觉得是一枚被粗心大意的亲鸟所不小心抛弃的蛋罢了。
甚至看那枚淡绿色的卵与小孩子的拳头差不多的大小,很难让人不觉得如果能够孵出里边的生命,大概也就是某种小型禽类。
而此刻,这枚小小的咒胎被白鸟轻轻拿起,同属本源的咒力小心探查着里边的情况,白鸟发现在自己意料之中的,它并不具有意识。
在同一个世界里,诞生于[人类对暴行的恐惧与怨恨]之中的特级咒灵,只会有一个。
“既然是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这里边能孵出什么呢?”
即使思考也思考不出什么结果,白鸟很快放弃了继续在这个无解的问题上消磨时间,而是踮起脚尖,将卵放到了高大的书柜顶层角落里,顺手用其他的书本遮挡住。
给“自己”的咒胎加上了几层天元教给自己的结界术,确认了即使最微弱的咒力波动都不会传出,白鸟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走出了人影稀疏的阅览室。
“虽然不知道咒胎还会不会孵化,但是这样一来应该是不会被咒术师发现了。”
就算看起来没什么用,但比起让“我杀我自己的”剧情出现,白鸟还是将咒胎留了下来。
不是出于伦理或是什么精神上的负担,绿眼的特级咒灵只是觉得,谋杀自己这件事看起来有些奇怪。
虽然现在自己想要杀死羂索,其实已经是在这样做,但白鸟想要杀死的只有真正的自己…或许也不是杀死,自己只是希望一切都不要发生,还能过着咒胎在图书馆懒洋洋睡觉的日子。
也许另一个我并不这么想,白鸟耸了耸肩。
所以等我做完这一切…再把这个世界还给你吧。
可特级咒灵所不知道的是,那枚安稳躺在结界背后的卵当中,除了安静积蓄的咒力之外空无一物,就像是一件缺少核心的机械。
在走出图书馆的大厅之前,神游天外的白鸟却突然感受到不远处飘来熟悉的咒力残秽,就在自己所在的这栋建筑里,让特级咒灵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居然会到图书馆里来…这可真是完全地意料之外。”
动作干脆地转过身,白鸟向着这股极不稳定的咒力残秽的来处走去。
“这都是什么东西?”
在空无一人的楼梯间里,身形如同人类老人的漏瑚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著作,翻页的动作越来越快,隐约透露着几分气急败坏。
“漏瑚,真的是你啊,”从下边一层的楼梯扶手边探出头,白鸟脸上写满了真实的疑惑。
自下而上的角度刚好可以让视力很好的特级咒灵看清同类手里拿着的书的封皮,略略眯着眼进行辨认,白鸟疑惑道,“《进化论》…漏瑚对人类的这个学说很感兴趣吗?”
“只是略作参考罢了,”没想到会被同为特级咒灵的白鸟发现,大概是觉得否认也没什么意义,漏瑚巨大的独目转向一边,语气含糊不定。
“我就看看。”
“诶?这样吗?”
在自己诞生之初,因为缺乏情报而来到已经化为废墟的国立国会图书馆时,白鸟用【记载】收录了许多这里的文字资料。
很巧的是,达尔文的《进化论》就是其中之一。
迅速调阅了进化论的内容,白鸟来到漏瑚身边盘腿坐下,歪着脑袋思考着。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漏瑚对这个很好奇?”
看到白鸟完全是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漏瑚原本就因为阅读原本并没有涉足过的领域而感到烦躁——开玩笑,怎么可能会有咒灵会去研究生物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