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祝从云提出疑问。
“那白师茂远在曲兰镇,自从你接了阿萍回来后,没听说他来过咱们胭脂镇,这暗害——他怎么下的手?”
胭脂镇偏僻,外头来的,一定得走水路,小地方,一有点风吹草动,不用多久,保准整个镇上的人家都知道。
白师茂要是来过,不可能没有风声。
他还是柳笑萍前头的夫君,瞅着他来,那不是又添一个说话的嚼头?几乎是人人都兴奋,眼睛像小娃儿瞧蚂蚁一样,恨不得贴地了盯,蛛丝马迹都能找出来!
翠婶也窒了窒。
是啊,怎么害的?
视线扫过王蝉,老太太突发奇想,“哎!是不是用了我们不知道的法子,比如扎小人眼睛之类,日日发咒……阿蝉,你知道这样的法术吗?”
人都能养石了,再会念些咒,应该也正常吧。
王蝉仔细地想了想,老实摇头,“阿婆,我不会呢。”
“好吧。”翠春阿婆砸吧了下嘴巴,遗憾极了。
祝从云:……
这老太婆遗憾啥呀!
“那厮要真这么能,当初就不会那样行事。”
要是能咒,祝从云相信,白师茂第一个想咒的便是翠婶。
毕竟,当初老太太拿着刀架人脖子上,那白师茂丢了大丑,听说签了放妻书后,人都走了,他还尿了一地,惹得人哄笑连连,好一段日子,酒桌上都有人提起这事。
柳笑萍欲言又止,指尖缠绕着发,又低下了头。
依她自己瞧,恨着她的人不少。
她被人典了去,虽说身不由己,却也真的伤了几户女主人的心。
她只是女子,不是一个圣人,她也想活,想安稳的扎在一处。
有自己的家,能跟自己的孩儿在一处,哪怕孩子不能唤她阿娘,在同一处宅邸的屋檐下,她能远远地瞧着看着,知道娃儿没有冷着,也没有饿到……平平安安长大,那样就行。
为了这样的念想,一开始的每一户,她都想留下,像抓着救命稻草,使出浑身解数地缠人,也行了好些昏招,尊严算什么,她都到这种地步了。
柳笑萍瞧了一眼气势汹汹的阿娘,鼻子一酸,忙微微仰了仰头,不想让眼泪继续流下来。
只是,每一个男人都说着甜言蜜语,山盟海誓……最后都牵着毛驴,将缰绳递还给了白师茂。
而她,坐在毛驴上哭得泪痕连连,一步三回头,从开始的心热,到后来的心冷麻木。
只有阿娘——
阿娘拿着砍刀来了。
……
屋檐处有飞角翘天,秋日慢慢偏斜,地上,檐角的影子跟着缓缓而动,院子的杂物被搬到了一边,腾了好些空地出来,大大的竹篾晒垫铺了几张,金黄的稻谷铺在上头。
阳光一照,有熏腾的粮食香气。
是稻壳香。
王蝉拿着木推板,裤腿扎得紧紧,时不时地将粮食翻动,鼻尖嗅着这香气,好闻极了,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活儿累人。
“阿蝉过来。”祝从云招手喊人。
“舅爷。”王蝉小跑了过去,瞧着他递来的碗,有些欢喜,“给我的吗?”
“自己舀,你舅奶熬的凉茶,怕你中了暑气,啧,这秋老虎晒人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