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她捧着獬豸小雕,细细地瞅自己有没有慧根,有些潮乎的黑发垂了根到脸颊边,刺得她有些痒,伸手挠了挠脸颊,觑了眼舅爷,小模样还有些腼腆。
王蝉心下好奇,却也不好多问祖宗的秘事。
祝凤兰就不一样了,老闺女儿缠起人,臭老爹也招架不住。
“说嘛说嘛,你以前说的故事里,尽是些破煞遇邪的怪事,像是坊间故事一样,古古怪怪,脚都踩不到底,不踏实!也不怪我不相信——”
“他也是我祖宗,不能只你一个老头子知道,我一个孙孙孙女儿,难道就没资格知道了?”
“快说快说——”
“阿蝉也等着听呢。”
王蝉瞧着,顿时佩服不已。
表姑好会缠人呀。
“别摇别摇,”祝从云吹胡子,“得得得,爹说,爹说还不成吗?”
祝凤兰立马搁下手,“恩,你说。”
王蝉也拉长了耳朵听。
祝从云又瞪了眼老闺女。
缠人时烦人,这搁手太快,同样烦人得紧。
更烦!
……
也不是啥不能说的秘事,只是怅惘了些。
坚信石头书卷是石心,有天然的石语,参透不了的祖宗,自然疯魔。
“嗐,老的时候疯了,毁了自己盘了大半辈子的石头,这才只留下这一方的獬豸。”
祝从云瞧着王蝉手中的獬豸,目露可惜。
就是这一方,还是家里的人夺了下来,才在大锤子下保全。
“他啊,是后悔走这一条路了。”
“听说留了些疯语,说要不是养石,追求那缥缈的方术之道,到了最后,他也不会除了一堆的石头疙瘩,几乎什么都没有——”
蹉跎了半辈子,临到老了老了,人生大半走完,只剩懊悔。
“……疯啊笑啊,叹自己要是不养石,好好举业,不说封侯拜相,也该是公卿之家。”
人间富贵,也好过知皮毛的江湖神仙。
祝从云摇头,叹祖宗看不透。
人的一生走一条路,脚下崎岖弯折,谁又知道,未走的那条路就一定是锦绣了?
这懊悔,好生没理。
祝凤兰听了,心里空劳劳的。
她摸了摸心口,“唉,咱祖宗就是想太多,不砸那些东西就好了。”
公卿不公卿的不一定,不过,有那些石头在,起码比现在要好。
不说是法器吗?听着就威风。
王蝉瞅了眼祝从云,莫名的,她知道,这老祖宗最后的疯话不是无的放矢。
祖宗是舅爷的爷爷。
据说,舅爷最像这祖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