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伤到头了,”王蝉微微侧了侧身,让祝凤兰瞧她的后脑勺,又转回身,仰着头将面前的祝凤兰瞅了又瞅。
空空的记忆倒了又倒,最后连个哐当声都没有。
“恩,”她确定地点头,“连表姑也不记得了。”
美人在骨不在皮,这生得美的,就连脑袋瓜子都生得好,圆溜溜又饱满。
这会儿,祝凤兰是没心思瞧了。
她大急,微微探头,动作小心地将头发撩开,把小丫头的伤处又瞧了瞧。
果然,浓密的黑发下是一个伤口,这下黏糊着血迹,干涸在发间成了褐色的血渣子,拨开发后,破口的肉翻得钝又杂乱,瞧着像是重物撞击,触目惊心极了。
“哟哟哟!”一道来的乡亲瞧了,俱是惊了惊,凉气都吸了好几口。
再看棺椁,大家倒是有些理解如今这情况。
“这么重的伤,说不得那时背过气去了,又或者呼吸浅浅,这才以为小丫头没了……”
“对,方才我就瞧见了,那几个人很是有些着急忙慌的样子,怕是抬棺时,小丫头缓过气来,在棺椁里头有了动静,几个憨货还以为诈尸,丢了棺椁就跑……啧,咱们要是再慢一步,人就上船跑喽!”
有人替王蝉欢喜,“哈哈,这冷不丁的,是怪吓人的,这呀,就叫惊喜。走走,找个人给府城的伯元捎个信,回头听了闺女大难不死的消息,伤心的秀才公不得乐呵死。”
秀才公嘛,手松一松,也能漏一些好处给他们这土里刨食的泥腿子,救女之恩无以为报,收下他家乖孙孙做学生便成。
“嗤!伤心啥呀,指不定多快活呢。”有人嗤笑,抱着手笑先前说话的人经历的事少,瞧事儿像浅水湾里的大头鱼,尽冒傻气儿!
“装殓得这样急,谁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鬼。”
“不会吧,好歹也是个秀才公——”
“有什么不会!”话又被人打断,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事,说这话的阿婆声音都阴了两分,“老话都说了,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没听小丫头说了么,他爹都要嫁人了。”
这嫁人了,前头的宝都得变草,可不是由着人糟践么。
旁人:……
人蝉丫头伤着脑子了,闹不明白阿爹娶亲还是嫁人,你个老婆子也闹不明白?
“别理她,”人群中有知道事儿的婶子拉了一把人,“你还不知道翠婶子么,因着萍姐儿的事,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读书人,就是读书人家的狗,路过了,她都能停下来和它吵两句!”
“哈哈,是这样,我前些日子还瞧见了,还真是和狗吵起来了。”
被唤做翠婶子的人插了腰,眼睛一瞪,还想再吵吵起来时,那厢,祝凤兰已经急得不行了。
小丫头自己瞧不到,这会儿她的脸色白得没一丝血色,竟还认真的说自己傻了,当真可怜又可爱。
“不行不信,伤口这么大,得赶紧寻个人瞧瞧。”祝凤兰丢了捶衣棒,利索地将王蝉背起,回头便冲人群大声嚷嚷。
“让让,都让让。”
“对对,得赶紧上个药,撒个草灰都成。”很快,人群散开了些。
“撒什么草灰,伤口这么大,得去逢年叔那儿,正经上些草药才成。”
王蝉呆了呆,只一刹那间,她的视线便高了。
祝凤兰大步往前,很快便将乡亲七嘴八舌的话丢在了后头。
……
“丫头趴着点。”路上,祝凤兰抽空轻拍了下王蝉,“别摔下去了。”
她一边说,脚下的步子却不慢,间或有呼气的声音。
“别怕,姑带你回家去,咱们寻个大夫瞧瞧,吃两贴药就能好,便还是记不得事——”她咬了咬牙,“那有什么打紧的?咱能说能动,就没傻!”
要当真是爹要嫁人,为了甩掉拖油瓶,把闺女儿嚯嚯成这样子——那这爹不记得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