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彦也觉得自己色厉内荏,但他绝不道歉,仍是冷然道:“并非试探,只是本王与府中人屡屡遭袭而毫无办法,心中烦躁,泄愤罢了。”他指指削断的桌角:“待最终揪出那幕后之人,便如此角。”
亦万重深深地看他:“殿下英明决断,无需为这些伎俩困扰。”
萧彦忆起他们前世那些议论天下、相谈甚欢的场景,似乎都是亦万重迎合自己,接话多些。但此时他再无他话。
尽管失望,萧彦起身辞别时仍道:“七日后都城春典,承泽册封,邀先生出席。”
亦万重垂首:“琐事缠身,那时可能已离开首阳,在下遥祝殿下与谢将军,美满顺遂。”
萧彦颔首,离去,车驾渐远。偶然回望,见亦万重立在窗前,似是目送自己,又似在欣赏首阳满城的花色。
凤栖阁四周杏花掩映。
他一身半旧月白衣衫,就那么独自一人站在春光里。
驾车的乐孟谨慎地请示:“如今怎么办?”
“怎么办?”萧彦有些心浮气躁地摇头:“没有确凿证据,暂且维持现状。”
乐孟应承,片刻又忍不住道:“总觉得如今殿下和从前不一样。”
主仆默契,萧彦知他所指:“你想说,本王如今心肠软和了?”
乐孟挠头:“嗯。若是从前,线索到了这一步,虽不确定,也九八不离十;您即便不对他动手,也断不会再与他合作。”
“动手?本王手下能差使的才几个人?只怕还敌不过亦万重的暗卫。”萧彦自嘲:“况且你方才也说了,他是咱们府的债主。若贸然动手,倒落下个欠债不还的不堪恶名。”
如今王府虽不似从前那么短缺,但少了亦万重的助力必定艰难许多——银钱一项事小;但此时萧彦初初在储位之争中崭露头角,此时若真下手除掉亦万重,不知内幕的人眼中看来,这便是卸磨杀驴——今后谁还敢来追随?
乐孟道:“如今南境空虚,放任他坐大,日后便是又一个戴氏——他个异国人,心怀叵测,恐怕比戴氏祸患更大。
萧彦一听便知这不是他说的话,问:“这话你听谁说的?”
乐孟老老实实答道:“府里没谁这么说过,只是平日和林先生闲谈,他会指点我为殿下想想这些事。”
“我说这些事有你这谋士去想啊,要我想作甚,他说多一个人想说不定多份主意……”见萧彦在听,乐孟便将平时闲叙说了几句,随口又道:“说来,这林先生虽无功名在身,但为殿下确是劳心劳力,最近精神似乎愈发不济了,殿下平日里也该关心问询一下。”
“本王不问,等顾行远自己来禀报。”萧彦撩起车帘一角,看道旁杏花:“春和景明,希望承泽册封那日会是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