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哼了一声:“你这是不是宋孝宗用过的汝窑茶具我不知道,但是你这东西来路不正我却是能瞧出来的。你这茶具上的纹样瞧着是宋朝皇家的纹样,但是却并未流传于世,既然世上没有,那你从何而来?”
“这东西,你卖了也不怕有损阴德!”
那姑娘身边的丫鬟拍了下自己的脸,还是没有拦着格格。
胤祺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瞧见掌柜的心虚的神色,他已经明白了。这东西是盗墓得出来的东西,前人的陪葬品。
若是坦坦荡荡说出来,胤祺即便不喜,也不会说什么。可这陪葬品这么高的价格卖给自己,自己还预备着送给额娘做贺寿礼。生日的时候送陪葬品,若真送了,那也太晦气了些。
“掌柜的,”胤祺冷着脸问道,“这位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这位爷,我这老老实实做生意,怎么敢卖那样的东西。您听我说,这是这黄毛丫头胡说的!”掌柜着急地辩驳。
胤祺语调冷淡:“你最好照实了说,这东西若是让我拿回去找人问过了不是个好东西的话,你最好能承受住后果。”
掌柜的脸上冒出了一层汗,他背后虽然有靠山,但还是不想得罪这样的权贵子弟。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小姑娘,又对着胤祺赔笑道:“五爷,我这老实做生意的人,怎么会卖有损阴德的东西呢。生意人平日里最讲究,我们做事都要先算上一卦,卖这样的东西实在是损气运啊。”
“知道损气运你还卖。”那小姑娘在一旁嘀咕了一句,又被掌柜的瞪了一眼。
胤祺冷笑:“好,看来你是很自信了。好!邬永联,掏钱出来,今儿这东西我就买了,倘若当真是有损阴德的东西,你最好能承担得了后果。”
邬永联从怀中掏出了一沓银票,数了后塞进了掌柜的手中。
那姑娘明显有些不解,自己明明自己告诉他了,为何他还要买。
掌柜的手微微颤动,但是方才他都已经放话说这东西肯定不是陪葬品,现在也不敢不收钱。
罢了,既然买了东西,等会儿赶紧回去问问东家怎么办。
邬永联将东西收了起来,胤祺神色温和了些,看向了那位姑娘作揖笑道:“方才多谢姑娘了。”
“不必了,”那姑娘摆了摆手,“你方才还是坚持买下这东西,可是不信我?”
胤祺摇了摇头,声音冷了下去:“我看这东西之前,已经和掌柜的说了我是要送给额娘祝寿的,他还敢将这样的东西拿来糊弄我。我先买下来,将这东西送到京兆尹去,他既然敢倒卖陪着之物,自然要按照大清律例受罚。”
清朝的发冢律规定得极为详细,倒卖从墓中取出来的东西也是大罪。只要这东西定下来了,倘若这掌柜的和盗墓的有联系,多半要进去吃牢饭了。
若是没有联系,卖墓葬品,也够他喝一壶的。
这掌柜的能在琉璃厂开起来店,而且开得这样风生水起,背后必然是有人的。但胤祺偏偏不怕背后有人,倘若他背后之人硬要袒护,那自己直接告御状。
那姑娘点了点头,笑道:“既然你不是被骗的,那我就放心了。”
她笑起来嘴角的梨涡很是明显,笑容甜美,眼睛里闪烁着喜悦。即便才十五六岁的年纪,但是模样已经能看出长相极好。
“格格,”那身后的丫鬟轻轻出声,“咱们这回出来可是要买了东西回去呢,您若是今日回去晚了,怕是福晋好几个月都不会放您出来了。”
胤祺心思一动,不知为何突然出声道:“这件事还要多谢姑娘,若是姑娘不出声提醒,我怕是真要被骗了。”
“不必了,”那姑娘摆了摆手,不甚在意,“你拿回去后肯定也会被瞧出来的,这不过就是件小事,实在不足挂齿。”
“还是要多谢姑娘的,”胤祺对她眨了眨眼,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雕着梅花的簪子递给她,“这是我前几日在城外买的簪子,不值多少钱,请姑娘收下我的谢礼。”
那姑娘犹豫片刻,推拒道:“我不过随口一提,东西就不必了,咱们就此别过。”
说完,那姑娘就带着丫鬟走了。
胤祺愣了愣,看了看自己的簪子。
这种簪子记得三姐姐和四姐姐都说过不错的,这姑娘看上去和三姐姐的岁数差不多大,不喜欢这种样式吗。
不过帮助自己的人走了,胤祺也不在这里久留。这掌柜的说不定骗了多少人了,这次遇见自己也算是踢到铁板了。
这件事不难办,胤祺将东西拿回宫里去后,让匠人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东西确实如那姑娘所说。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简单了,让人拿着自己的牌子去了一趟京兆尹。这家店就从琉璃厂消失了,胤祺给出去的钱被背后的东家三倍还了回来。
坐在莞香楼,胤祺盯着放在自己面前的装着一万两千两的盒子,轻轻扯了扯唇角。
莞香楼是京中颇负盛名的酒楼,里头从南到北的菜系都能找到,听闻大厨都是酒楼的人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挖来的。
这也导致了这里成了达官贵人常来的地方,之前胤祺也来过两次。这回来,是专门有人通过海登约了自己的。
“这都是侄儿的一点心意,还请勿要怪罪。”椿泰将盒子推了过去,赔笑道,“下头的人不知道五叔的身份,竟然干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琉璃厂的铺子我们也已经不准备开了,请五叔息怒。”
这位椿泰是康亲王世子,他们这一脉和胤祺还有点沾亲带戚的关系。他的高祖父是努尔哈赤的第二子,当初因功被封铁帽子和硕礼亲王。后来被多尔衮削过爵,一度成了贝勒,到了这一任康亲王才恢复亲王爵位,封号改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