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溯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实,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贴着乔言卿冰冷的面庞仿若魔怔。一旁的大叔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姑娘和这小伙子之前还帮过我卖糖葫芦呢,怎么好好的就——”楚慕让他帮忙照看一下小孩,转头从陶溯手中夺过乔言卿的尸体,她面带怒色,直接给了陶溯一巴掌。“卿卿真是瞎了眼,看上了你这样的人。”楚慕愤然看向他,回来的时候还想着一定要让袁兆禾来看看乔言卿的身体,幻想着来年的秋猎一定要带着她畅游一番。然而一切都只能是幻想了,甚至连幻想都不能了。挨了一巴掌,陶溯的脸立马红肿起来,但他已经顾不上了。“为什么——江昔死了,楚修远死了,岳绫也死了,我没想过要他们死的——为什么啊——为什么连你也离开我了——”他手中成空,只是恍然地念叨起来,“夷境的仇我不该报吗,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阻止我,所有人都轻描淡写地把它当成一个错误——”“你一定要灭了九朝才能解你心头之恨?”楚慕质问着他。报复的方式千种万种,他偏偏选择用一场战争来惩罚另一场战争。那只能是永无止境,一场接着又一场的灾难。“错的是那狗皇帝,是那太后,我爹,东叔,从来没有虐待你夷境子民,他们一直在修正错误啊,你这债凭什么叫他们偿?”“你没有良心,还不许别人有了吗?为什么要拉着卿卿,拉着无辜的人受苦?”楚慕鲜少在人面前表现她的怒气,此刻她是一点理智也不想留,只想痛快地把他骂个狗血淋头。但她语气越重,言语间染上的哭腔就越明显。“你知道我在公主府,在卿卿的房间里找到了什么吗?”“她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她一针一线地,绣着我和她的期许——结果——”她喉头一哽,“——被你破得粉碎。”那是一副巨大的绣品,从她们小时相遇,绣到两人在草地上骑马驰骋,每一个场景都可将人的面庞看得清清楚楚,用心至极。“还有一个东西被她藏了起来,可还是被我还找了,你这辈子都不会猜到那是什么——”楚慕的双眼发红,喉咙发干,愤然看向陶溯,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仍是强忍着不在乔言卿面前哭出来,即使她已经没有了呼吸。“那是一件还未绣完的红盖头。”“你说你爱她,你真的爱她吗?”眼泪不听话地往外掉,她最终哭出了声,“你把我的卿卿还给我啊。”天空乌云密布,压在人们的头顶,大雨如约而至,冲刷着失去温度的尸体,只不过这再也不是她能从尽头的赶回来的那场大雨了。记忆对接,他想到从她放走楚皓霖的那一天后,就不见她刺绣了——不对,是因为他视无辜生命如草芥,她就停了那份不该让人察觉的心思,彻底心灰意冷。他说,卿卿,你且等等我——他的卿卿明明一直在等他。她在所有人不知道的地方小心翼翼地爱着他。忽的一阵雷电轰鸣,陶溯在这一刻幡然醒悟,横在他们之间的从来都不是两人是否相爱的问题。巨大的鸿沟无法阻挡他们相爱,只是让他们不得善终。他犹如万箭攒心,失声痛哭起来,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没人在意他的道歉,而在意的,已经听不见了。作者有话要说:卿卿既救了九朝的小孩,也救了夷境的桃子,算是一种共存的暗示吧:盛音倾盆大雨冲刷而下,久久不能停歇。血水被洗淡,硝烟被冲得没了影儿,地上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水坑,还在不堪负重地接受着大雨的洗礼。一切被冲刷得没了痕迹,好像都没有发生过。所有的恩怨都在这场凄凄苦雨中结束了。九朝平息了暴·乱,将士兵送回了南煦;祁洌带着援兵夺回了泽城;沈之然也还活着,人本来是探案的官员,装死的办法的多得是,混出去捡了一条命;袁兆禾配置出了解药,至此灾病结束。不用什么荟雾草,只需照着毒虫的剂量做药引,再按正常药方调配即可。祁洌嘛,身强体壮不比常人,被那毒虫咬了一口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只是遭了些罪。你看,上天总会眷顾好人。听说袁兆禾那小徒弟方峪哭着喊着说师父我错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袁兆禾身上蹭,对他是崇拜得紧。袁兆禾虽是面上嫌弃,实际那段日子里不知念了多少回他这宝贝徒弟。帝王更替,是南煦自己的事,便由着他们自己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