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被重重关上,宋青云忐忑不安地跟着老人进到一间小屋里。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小孩,他双腿发抖,肩膀一耸一耸的,正蹲在一旁无声地哭泣,地上还有着些许血迹。毕竟从小在妓馆长大,他就算不清楚这究竟是什么,也模模糊糊地知道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宋青云转身想逃,却被老人一把按住背,抵在墙上,扒下他的外衣。一双冰冷的手又抓住了他的手,让他一时间不得动弹。那手皱巴得像鸡皮,里面的血管突起,指甲微黄,混着泥垢,看一眼都觉恶心无比。老人本以为自己抓住了宋青云,正准备进行下一步,却没想到宋青云往旁挪去,一下挣脱出他的桎梏。“小崽子,跟个泥鳅一样——”老人也不急,反正门已经被关上了,似乎还把这当成一种情趣——但宋青云实在是太难抓了,老人也逐渐没了耐性。宋青云贴在另一个小孩的旁边,牵着他的手跑到门口,一边着急踹门,一边哭喊着救命。老人冷哼一声,对着另外一个小孩说道:“喂——你要是帮我捉住他,我就放你出去。”宋青云仿佛被人泼了一桶冷水,从头到脚,冰凉浸骨,他转头慌乱地看着那个小孩,“不不不、你不会的——”然而事与愿违,本是让他牵着的小孩转手抓住了他,并把他往后面扯,宋青云一个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做得好。”老人一把抓住宋青云,还不忘对他夸奖到,“等我完事了,自会放你出去。”宋青云不停地挣扎,忽然摸到了石露放在他身上的剪刀。他在惊慌中颤抖地拿到了剪刀,大声尖叫,用尽全身力气朝老人身上捅去。鲜血涌出,喷满了宋青云的双手,连带着溅射到脸上。那双魔爪终究是软趴趴地滑了下去,老人全身抽搐,一抖一抖地,嘴里不知道呜咽着什么,最终倒地身亡。宋青云大口喘着粗气,还没回过神来,脑子嗡嗡作响——他杀人了。他一把丢开手上沾满血迹的剪刀,放声大哭起来,却因为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不得不捡起它,往门锁上撬去。大门嘎吱一声开了。他顾不上周围的一切,拼了命地朝前跑去,终于跑出了这个阴暗的囚笼。而张府门外,是明显被人踩了几脚的桂花糕。黑乎乎的,剩一只流浪猫在旁边吃着。宋青云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把猫赶走了,猫咪转头看他一眼,被他的样子吓得不轻,尖叫着转身逃了。人们被刺耳的猫叫声吸引了注意,朝宋青云看过来。“这个小孩——”“啥情况啊……”“真恐怖——”没有人上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他手上的剪刀和血迹让他们害怕,他们退在旁边一个劲儿地指指点点。宋青云觉得那一刻,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后来你猜怎么着?”宋青云还在为楚皓霖上着药,语速平缓,面上冷淡,仿佛经历这一切的不是他。属于药膏的清凉感在皮肤上晕开,楚皓霖难以想象他是如何做到温柔地擦着药,同时又在揭开自己的伤疤。“他们说我杀了人,要一命偿一命,我娘护着我,却被他们一把火给烧死了。我拿着那把剪刀没命地往外逃,饿了就吃草根树皮,困了就睡在垃圾堆里。但是啊,我发现我根本逃不出去,我只能回到那个妓馆,被人踢来唤去,才能捡到一条小命。我在妓馆里学着他们的手段,一点又一点地搜集着他们的把柄——”“最后啊,我像那个老爷子说的一样,平步青云啦。”见楚皓霖神色微动,宋青云似乎是想起什么,浅笑道:“镇国侯府的人被我杀了个光,所有忤逆我的都去见了阎王。哦对了,那个老头,我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耳朵割下来,全身剁成肉泥,喂了狗——哦不是,是我那个亲爱的哥哥。”宋时姓宋,是镇国府老侯爷的孩子之一。“不过就是有个坏处。”楚皓霖手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宋青云收回药膏,却把楚皓霖的袖子往上撸,“兄弟不睦,天生相克。”楚皓霖的手臂显露出来,上面还有之前关在地牢里的鞭痕,虽然这个伤口已经快好了,但仍能想象之前的伤痕,这是他以前叫人下的手。“很疼吧。”宋青云喃喃道。楚皓霖想要缩回手,但又被绑在凳子上,做不出大幅度的动作,只能用他的沉默表达他的抗议。两只手并排放在一起,宋青云突然开始在意起了自己的肤色,忽觉得自己这黑色扎眼得很。他就如那个老头所说,生得白净——但他厌恶这样的白净,只要抬手看见那样的肌肤就会让他觉得自己回到了最耻辱的那天,于是他在炎热的夏日里暴晒,用最朴实的法子去掉这身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