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往旁边寻了一下,自己应该是躺在床上,估计是被山里路过的猎人或者其他什么好心人救了。楚皓霖撑着床沿坐了起来,正要起身,便听见来自木屋的嘎吱声——应该是门开了。“别动别动——”听声音是个年轻人,年纪与他相仿。但听起来不像是住在山间的人,在他的印象里,山里人的声音会让人听起来就知道这个人朴素实在,说话的调子就有一股清朗。楚皓霖闻言未动,随后便感觉到有人将他扶了起来。“谢谢。”他估摸着这个人站立的位置,抬头朝他道谢。“不客气——”他笑道:“也不知道你从哪儿摔来的,浑身是伤,眼睛还给磕到了,不过你别担心,眼睛不严重,休息个十多天就能看到了。就是身上的伤嘛,还需要静养。”楚皓霖抱拳致谢,“多谢兄台救命之恩,不知如何称呼?”“山野村夫罢了,也没个什么正经姓,叫我阿云就好。”楚皓霖信然地点头,“接下来的日子就麻烦兄台多担待了。”宋青云欺他看不见,露出狡黠一笑。“这是自然。”“……久而……积郁成疾……”“时日无多……”乔言卿迷迷糊糊的,意识半梦半醒之间,听得了几个关键处,再次昏沉过去。但是神经被吊着,没过多久又醒了过来,胸口仿佛被几根木棍强行架着,不能大力呼吸,脑袋跟炸裂一般疼痛,但整个人已经没有了与之抗衡的力气。她脑中突然浮现出楚慕受伤的模样,百姓哭喊的模样——这一定比她难受得多。眉头一皱,眼泪就流了下来,乔言卿呜咽了几声,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被角被用力地攥紧,冷风由喉咙灌入五脏六腑,整个人是钻心的痛。汗泪交纵,她哭声颤抖,在床上痛苦地辗转,哭到咳嗽,哭到胸口抽痛,哭到喉咙肿胀,哭得不能自已。最后声嘶力竭,仍在不断地抽泣。门外的陶溯,看着像是静悄悄地坐在那里。明明没有哭声,却依然是青筋暴起,泪珠直掉。寒风吹得他睫毛颤动,眼睛干痛。他伸出半个掌面推去眼泪,便无力地停在了下巴处。一门之隔,所有都隔住了啊。乔言卿哭得晕过去,再次模糊睁眼,守在他身边的陶溯正缓缓搅拌着汤药,没有之前的疏离,脸上尽显憔悴,眼底全是担心。“药在这里,趁热喝了吧。”陶溯端起热气腾腾的汤药,小心吹了一口,舀出一勺喂到她嘴边。“太苦了。”乔言卿别过头去,不愿喝。陶溯依旧勺往前递了一点,劝道:“良药苦口。”乔言卿拗不过他,只是轻轻推开他拿着勺子的手,接过药碗喝了起来,一碗见底。从小就这么喝着,早就习惯了,能苦到哪里去。陶溯给乔言卿擦嘴,将碗接过放了过去。随后在旁边的桌子上拿到早准备好的蜜饯,再次递到了她的嘴边。“这个甜。”乔言卿神情淡淡地坐在床上,不接蜜饯也不接话。光线照在糖霜上,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陶溯在等,却等不到她的任何动作。他沉默半晌深吸一口气,纤细修长的指尖退了回来,将蜜饯送到自己嘴里咬住一半,随后轻轻捧上乔言卿虚弱的面庞,闭眼一吻,嘴唇冰凉,气息也不温热,连糖霜的温度都比这高。一滴泪掉下,像是被睫毛抖落下来的,合着嘴里的糖霜一起化开。良久,他才结束这个冰冷的吻,抬眸对上乔言卿清澈的双眼。“我爱你。”眼波流转,似有诉不完的深情,而得到回应却让人的心冷掉半截。“可爱不是带来痛苦的。”:帮手宋青云发现一个问题,他不会照顾人。倒也不是不知道怎样照顾人,就是有些生活白痴——他对着这一屋的锅碗瓢盆突然怨念剧增。这屋子的主人自然不是他,是他强抢一家猎户的。尸体还丢在山上。楚皓霖听宋青云说他去煮些吃的,而炊烟升了半天,却又迟迟没有听见动静,便问了一声,“出什么事儿了吗?”宋青云随意往脸上抹了一把灰,而在他黝黑的皮肤上,竟看不出脏来。他一心想着这兔子是应该先剥皮,还是把毛给剃了再丢锅里煮?一时间忽略了楚皓霖的声音。楚皓霖没有听见回音,以为出什么事了,摸索着下了床,虽然身上还痛着,但慢慢下床走路不成问题。他缓缓朝着前面走去,又叫了一声,“兄台?”宋青云这才分了一眼过来,看着他茫然摸着周围的物件,谨慎往前,楚皓霖不知道前方有一个矮凳,再往前一步就会被它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