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骗你,但也不会对你毫无保留。原来是这个意思啊。纵有暖风吹入地牢,也都会变得阴冷。他生气又落魄地向她质问,“你就一定要与我为敌吗?”亲友的伤痛,遥不可及的重逢,爱人的不解疏离,满腔的愧疚悲伤积压在胸口,一下剧烈起伏,让乔言卿沉闷得喘不过气,突然喉间微甜,一股热流从喉头涌出,吐出一口鲜血来。整个人恍惚,又接连吐出几口,随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陶溯瞬间惊慌失色,慌不迭地接住了这副摇摇欲坠的身躯,“叫大夫!”:四分五落“马儿马儿你乖些啊——”一匹马在树林里矫健有力地奔走着,只是上面的人不稳当。袁兆禾本就不会驾马,被祁洌硬拉着在那短短几个时辰里学了个半生不熟,他坐在马背上上下颠着,身心俱颤。“袁大夫,你确定线路没问题吗?”佟柘担忧地看了一眼袁兆禾,又稳了稳身后的霍左年。他们逃奔出泽城后把霍左年放在了佟柘的马上,袁兆禾则挂着药箱,环扶着楚慕。袁兆禾额间冒汗,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有那么点问题……”祁洌虽然告诉了他逃亡路线,但他现在已经找不到北了——他控制不了马儿的行迹,本人还有点路痴,不然也不会从泽城逃了那么久还能撞上祁洌。而佟柘本身没出过泽城,带着袁兆禾逃出泽城之后就不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了。一路颠簸,似乎是能把人摇醒的程度,楚慕微微睁眼,模模糊糊听了个大概,微声道:“往右……”“往右!往右!”袁兆禾一下感觉自己收到了正确的信号,朝佟柘自信地点头,两人便准备朝右边去。然而右边一眼就能看到不远处同样驾马而来的十几个人,显然是来抓他们的。“往左!往左!”袁兆禾惊慌喊出声,立马掉头,快急哭了,“我的祖宗啊,你不知道也别乱说啊!”佟柘跟着往左掉头,“宋青云这个卑鄙小人!”两人还未跑多远,后面便砰砰砰地炸了起来,将这群人阻挡在了原地,不敢贸然上前。佟柘不禁回头看,辨认了两眼,笑道:“袁大夫别急,我们走运啦!不知哪里来的地雷,给他们拦那儿了,咱们快走吧!”袁兆禾一瞬间感激涕零,“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两人往左继续狂奔,不敢停歇,终于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个山洞。佟柘负责架柴生火,找食物,袁兆禾则找了一些柴草铺好,在佟柘的帮助下将两位伤员放了上去。楚慕只有中途可能是因为被颠得太厉害了醒了一次,继而又昏睡过去,而霍左年是从头到尾都没醒过,怎么看都像是睡得很香。预感到楚慕的伤处理起来要复杂些,袁兆禾先为霍左年处理伤口,他的旧伤就不说了,最近的新伤是一些狠辣的鞭伤和肩头的刀伤,处理起来很快,剩下的几乎都是调理休养问题。虽已经看过霍左年身上的伤,有了一个心理准备,袁兆禾自认为并不恐怖,但楚慕身上的伤仍是让他心头一怵。交叉的伤痕,大大小小颜色不一的瘀青,青紫相接,一刀刀的划痕,由于天气寒冷暴露在外而恶化溃烂的冻伤,血迹遍布,凝结成痂……统统刻在这净白的肌肤上。宋青云虽叫人救治了手上的伤,但也只是简单的包扎止血而已。撩开绷带,仍是血肉模糊的惨状。一切触目惊心。……天上的星星在黑夜里闪烁着微小却不可忽略的光芒,乳白色的银河横贯于天际,倾泻而下。火堆映出的光影跃然而动,仿佛呼应着天边的星光。楚慕睫毛微颤,眼皮微微睁开,在温暖下苏醒。霍左年一下注意到她醒了,赶紧将她扶了起来,递了些水喝,趁此间隙跟她讲了个大概情况。温热的水顺着干痛的喉咙流下,楚慕甚至可以感觉到它在冰冷身体里的流向。“真走运啊。”她弯眼一笑,乐观地评价道。袁兆禾拿着树枝一戳柴火,没想到楚慕还笑得出来,一时脱口而出:“就没见过伤成这样的,可长点心吧。”霍左年一下不乐意了,嚷叫起来,“不是你怎么说话的——”“好啦大年。”楚慕又是一笑,“袁师父的意思是,让我好好爱惜身体,他也很担心呢。”“真的?”“是吧袁师父?”袁兆禾冷哼一声,不做理会,走到了洞口处。脑子里全是刚刚伤口的画面,他无法想象这些人究竟是怎么下得去手的。许是寒风一吹,弄得鼻头发酸,忍了几下没忍住,眼泪跟着要流下来,他拿起袖子胡乱擦了一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