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洌凝视它片刻,脑袋里忽然蹦出一个想法来,他随后把毒虫的尸体小心地取下来,放进一个小瓶中,连着未擦干净的匕首一起包起来揣在了身上。宋青云已经回到了城西,他本想攻下夷境再把这个垂死挣扎的泽城给拿下,有谋有略,也不耽误——但现在只能取后者了。事后反思,他总算是明白了自己太过年轻气盛。现下对付泽城,他都要比之前小心慎重。简灼已经将他该做的事做好了,只等宋青云一声令下,便可直接取了泽城。帐中的烛火明明只是微微晃动,帐上的影子却像是要把人一口吞掉的怪兽。宋青云带兵浩浩荡荡地出发了,现在没了大雾天,泽城周围都快打秃了,没有能伪装的地方,他本也不打算藏着掖着。探子早已回到城西禀报,楚慕按了按眉心,要结结实实地抗上一仗,城内留不了多少士兵。她现在没空去猜那个阿田是什么心思,但就怕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叫大年带援军过来,千万不能让城西的百姓出来。”楚慕临走前再次嘱咐许承一,接着一个潇洒地转身上马。矫健的马匹踏在地面上,霎时尘土飞扬,她义无反顾地奔向前方,背影消失在天地间,迅速又果决。其实楚慕已在城中做了埋伏,真遇到兵临城下的情况,也能拖上一阵,让百姓撤离。而另一边的霍左年正带着援军着急赶过来,却不想碰上了简灼,他还没到城西,就要开始折损。宋青云倒是不急,接到消息,祁洌晚了两日才启程,眼下是不可能回来了,他便和楚慕周旋——慢悠悠地折磨他们。这是楚慕第一次和宋青云正面交锋。不过这不是楚慕第一次见他,宋青云的长相极具攻击性,让人一眼就能记住。宋青云的长矛冲她而来,她灵巧躲过,顺势用剑弹开,紧接着一脚踩上马背,身体前倾,翻身一脚踢去,被宋青云用长矛拦下;楚慕收脚撤到马背上,紧跟着将剑朝向他俯冲而下,直接劈来;宋青云迅速收回长矛,一勒缰绳,向后弯腰抬脚直接踢上楚慕的手。宋青云的脚尖一转方向,鞋尖忽然刺出一把尖刀,楚慕避之不及,握剑的手被扎上一个窟窿,血流不止。她吃痛地将手收回,箭柄在手中转上一圈,想交到另一只手上。他趁机将长矛对上去一抬,直击她的肘部,让楚慕一下失力,手松了下去,她当下眼疾手快,抓住下落的箭柄,朝宋青云掷去。一个狠擦,把他的臂膀冲出大半条血口出来。宋青云向侧边躲去,往后退了几步,楚慕趁机驾马上前拾起自己的剑,迅速拉开一个安全距离。宋青云朝城门短瞬一望,不怒反笑。“听说前几日是你的生辰,我这礼物来得不赶巧,不过也是一片心意。”楚慕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知道城西兵微将寡,抵不住他的千军万马。她眯眼审视,将士们不该在前线做无意义的牺牲,不如回城,靠着城中的埋伏拖上一阵,还能通知许承一带着百姓撤离。“撤——”楚慕已经做好打算,便下令向后撤退。宋青云骑马站在她的对面淡淡一笑,长矛横伸出去拦下后面的兵,让他们暂且停住脚步。等到两军有了明显的分界线,他才下令继续追去。楚慕掉头向城西奔去,缰绳被手上的伤口染上沉重的红色,一些血丝还覆在上面孤零零地晃动。被尖刀刺中的伤口是钻心的痛,但她无心顾及,只想着赶紧回去通知许承一撤离——她已经将逃跑路线告诉了许承一,一切都来得及!而城中百姓并没有乖乖等着她,而是像计划好那般,仗着人数众多,推开势力单薄的守卫,对想要拦住他们的大夫的警告般地吼叫,目的只有一个,朝城门和城墙冲去。“疯了!真是疯了!”被推到在地的袁兆禾气急败坏地骂道,却什么阻止不了。“怎么办啊师父?”方峪也慌了,就算是医闹也没有过这样的场面,“咱们要怎么才能阻止他们——”“阻止个屁,让他们疯去吧!”他咬牙切齿地回答道,果断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师父!你难道就这样不管吗?”方峪喊住他,他知道袁兆禾是要去拿好自己的医药箱,然后跑路。“对!”方峪看着袁兆禾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失望又心寒,也无可奈何——就算是只是一个大夫,也可以尽绵薄之力吧?他想,他一定要袁兆禾为这时的逃跑而道歉。带着这样的念头,方峪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奔去。大军回城,楚慕同样满心冲着城门奔去,而城门却缓缓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