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坤走上舞台中央,刚刚明明一副嫌脏的样子,现在却好像看不见这棺材上的灰一样。他打开棺盖,厚厚的灰尘跟着倾泻下去,倒了一地,把旁边的人呛得不行。雷坤仔细用袖子擦着他挨着的这一边,擦开的那一片立马展现出亮丽的乌黑色,还有一些反光。它没有时间的推移而出现损坏,可见这口棺材不是随随便便做的一个。里面没有躺着什么尸体,只是一只小小的盒子——如果说还有什么能实实在在地代表一个人的,应该就是骨灰了。雷坤趴在棺材旁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盒子,眼里深处柔软至极。等到他觉得擦干净了,随后安抚性地摸了摸,这才开口。“多谢各位携礼前来奔丧。”本来这棺材就够引起不适,这话更是让人觉得一阵恶寒。雷坤看到旁边一脸愤怒又茫然的李公公,淡淡开口,“平时呢,少闻点香。尤其是别人给的。”——陶溯!别人也许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李公公已经猛然清醒过来。他真信了陶溯的鬼话,才想着在这宴会上和陶溯在的时候用这香,好帮他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他还在想为什么刚刚他会离开,原来——毕竟,谁会关心一个没脑子的小太监做什么?他这途中加来的香,只有闻到了才知道。而闻到了,也中毒了。雷坤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八成是拿了陶溯的解药。进一步说,就是勾结上了南煦国。他可没空管那李公公是什么表情,总之这一群人在他眼里都是肮脏不堪。他把乔添睿从上方的位置狠狠拽下来,拽着他的衣领来到了棺材前,一松手,乔添睿便如同躺尸般在这舞台中央。雷坤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取出一颗小的药丸,粗暴地掰开他的嘴巴,丢了进去。本来还蔫着的乔添睿渐渐来了力气,身板也挺直了些。看来是解药了。乔添睿知道当前的局势,他虽是站了起来,但还是不敢太放肆,只是赔笑道:“雷太傅,有什么话……好好说,好好说……”雷坤冷哼一声,一脚踢在他的腘窝上,乔添睿立马跪了下去。他出身地位就比别人高,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向棺材里的死人下跪。“磕头。”雷坤已经抽出一把剑,抵在了他后颈,说话的语气就跟这把剑一样冰冷。咚咚咚咚——乔添睿当即照做。他磕头如捣蒜,又很用力,生怕雷坤不满意,一剑下去。不一会儿,额头那块已经高高肿起,人也有些晕乎乎的。“呵——”雷坤好笑地看着这滑稽的一幕。他出身地位就比别人低,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让皇帝向棺材里的死人磕头。不,从某一天开始他就这么想了。“行了,别脏了这片地。”乔添睿这才停了下来,有些讨好地看着雷坤。雷坤用剑面戏谑地敲打着他的后颈,“孟竹,记得吧。”孟竹——谁呢?陈年往事被翻出来,大殿之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小部分人想起——雷坤的妻子,不就是孟竹吗?说起这事,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不是说雷坤为了讨好乔添睿,把她送给了去么?这么看来,这口棺材应该是孟竹的。乔添睿哪记得什么孟竹,但那猪脑子一想也知道,便连扇自己的耳光,总之现在求饶就对了,他高声喊着,“是我糊涂!我不该!都是我的错!太傅——你,你原谅我!”“原谅?”雷坤的语气更冷了,“你现在一个假模假样的认错,就敢奢求原谅?”他用剑尖挑起乔添睿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死不足惜。”:陈年旧事鼎乐三十三年。正值冬月,外面正飘着小雪,大地一片银装素裹。“哈……”这样的天气难免很冷,手一碰上即是浸入掌心的寒冷,冷得人没有知觉。雷坤搓着手哈气,试图回温。他的脸已经被冻得通红,仍是没有进屋。等到手有些知觉了,雷坤继续在院外的雪地上滚着雪,原因很简单,自家小姐昨晚说想要堆个雪人。他不知道停歇了多少次,总之,最后手碰到树枝的时候,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拿着它。有一女子推开房门,一眼便看到了雷坤,大声喊道:“阿坤!”听到这一声熟悉的呼喊,雷坤迅速抬起头,举起没有知觉的手朝她挥动着,满脸喜悦。一旁的丫鬟刚替她披上披风,下一刻她便提起自己的裙摆,朝雪地里奔去。漫天的雪洒在她披风的毛领上,和那白色的绒毛融成了一体。雷坤站在远处一动不动,看着她一路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