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在家呢吗!老滑头,竟然敢骗你军爷我!”为首那个白面兵卒嚷着,抬腿踹开竹篱笆,带人直接过来。“他不是!他是昨夜过路投宿的路人!”老者激动地挥舞着拐杖,“我儿子还没回来!”兵卒唾了一声,“他就是你儿子!”说着,手往后一伸,立马有人递来一个册子,“郭凯,年二十七,身长七尺半,面黄瘦弱。”决明听明白了,这群人是把自己当成老者的儿子,抓自己去当兵?大宋什么时候如此不讲理了?刚欲张口辩解,兵卒一挥手,“带走带走,阳县就差你一家了!”老者挥舞着拐杖上前阻拦,气的胡子抖动,“要带你就带我这个老头子吧!这位小哥真是过路的!”“不是交税就能免兵役的吗?”决明皱眉问:“你们就是如此不讲理的!?”兵卒用手臂挡着拐杖,被老者的拐杖击中,恼怒地说:“快带走!你敢击打朝廷的人,我看你今天是不想要命了!”说着,他身后的兵卒立刻蹿上来,将决明团团围住。若空手赤拳,决明还真不是他们几个点对手,只能说:“等一下!我拿一下行礼。”“快点!”兵卒伸手推了他一把,决明趔趄着退后几步,回西厢房拿自己的包裹。钟信上山打柴怎么还不回来?!代替门口站着两人,以防决明翻窗逃走。——我真的不是他儿子啊!决明在心中哀嚎,磨叽着把黑弓塞进包裹,背在身上。“快走!”兵卒拎着决明的后衣领,推搡着让他往前走,决明说:“我能再说两句话吗?”兵卒松开他的衣领,盯着他。决明扭头对老者说:“等我兄弟回来,叫他去过大漠乡再回家,老人家,你心里不要有负担。”如果没有决明投宿被抓壮丁,这群兵卒真的可能要老者半条命。决明这么轻易答应跟他们走,也是因为岑老爹在朝中,江锦年更是一句话便能捞人,皆是让钟信回家报信,去哪不都能回去?见“郭凯”已经说完话,兵卒再也不客气,直接抓着人衣领往路边带。决明踉跄着跟他们走,边问:“这位官爷,咱们这是去哪?”然而并没有人回答决明,决明跟着他们上了大路,发现有浩浩荡荡一群人在等着,为首一个骑马的士兵不耐地说:“怎么去了这么久!”兵卒立马弓腰抱拳说:“这就是最后那个了。”士兵扫了一眼决明,青年身姿欣然,被人拎着领子走还能跟上,不似胆小如鼠的人,于是点点头,“体格还不错,拨到禁军里吧。”兵卒记了名字,塞给决明一块木牌,决明拿来看了,上面写了郭凯的名字和步兵二字,还未分营。既然人齐了,车队马不停蹄地往南走,决明混在一群年纪参差不齐的新兵里,老老实实地跟着大部队。新兵被赶到河边,乘船朝西北而行。当新兵的待遇要比自己出海出国要差远了,人多,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空旷的货仓里,挤满了人。眼下正是六月中,气温上升,那么多人连着几天不洗澡不洗脚,味道十分醉人,决明用胳膊夹着自己的包裹,挪到货仓外面的走廊上,靠在走廊的墙上合上双眼,这几天勉强应付一下。又不用下地赶路,一群即将当兵的人,白日在船上无事,纷纷交换起自己知道的消息,决明从他们聊天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自己一出去两三年,这几年宋朝可是不□□生。宋朝周边还有好几个国家,眼看着自己兵强马壮,李元昊渐渐坐不住了,直接捋了自己在宋朝挂的官职,建立大夏,频频冒犯宋朝边境。虽然正式开战的时间短,却折损了不少兵卒。决明还听说,有的地方哪有这么温柔地去请你入伍,见有人走在路上,直接逮走。相比下来,去院里逮人的手法已经够温和了。决明靠在货仓外,估摸现在钟信已经得到消息,去大漠乡找石叔了。如今阳县这么乱,石叔一家又只有他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会不会也被抓走当兵?船上的人还在激烈的讨论着以后的饷银有多少,幻想着赶紧打完仗回家,攒了饷银好娶娘子。可是战场上刀剑无眼,又能保证几个人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呢?坐船赶路的美好日子只持续了五天,第六天清晨天还未亮,船上的人被一阵邦邦敲墙的声音吵醒,纷纷排好队下船。决明揉着干涩的眼,跟着大部队往船下走,下船的地方既不是码头也不是渡口,一块木板一边搭在船上,另一边连接到岸边的实地,船上人踩着往船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