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少年鼻头有点酸,想哭。但是他忍住了,想到自己曾经听过的话语,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他问白洛尘:“师尊想要做什么?”“杀了那人吗?还是说……庇护那人?”白洛尘微愣:“你……”他突然发现,少年的变化竟如此之大,那双眼底,承载着满满的冷漠与嘲讽。男子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淮安失望的垂下眼帘,挣脱男子的束缚,鞠躬叹道:“师尊,当初你真不该救我。”与其在这个辉煌而又灿烂的世界里如同糜烂草根一样腐烂,他宁可回到那个饥荒的世界,如同浮萍般漂泊无助。只有没接触过大世界的人,才会认命。而他,不会。正是因为不认命,所以他才会怨恨。恨他为何不愿教导自己仙术,恨他为何总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不在,更恨他的冷漠,明明让他叫了师尊,却偏偏不愿为他上云碟,叫他名不正言不顺,无数次的被人欺辱。少年闭上眼,掩去眸底的暗芒,嘴角含着讥讽的笑意,缓缓退去。白洛尘无言的望着少年远走的身影。他不明白,为什么短短四年,淮安变化如此之大。抱着这样的疑虑,男子隐去身形,默默的跟了上去。淮安先回了自己往常歇息的寝殿,而后整理一些杂碎的衣物,放于包裹之内,随后拎着包裹,去了琼树修炼的寝殿,站在门前,不像以前一样直接推门进去了,而是带着疏远的态度,低声道:“琼树伯伯,我走了。”白洛尘心中不安。琼树很快打开房门,他先是皱了皱眉,随即伸出手去触碰少年的脸庞。淮安机敏的躲过了,后退一步,垂头道:“琼树伯伯……”“他们又打你了?”琼树又心疼又小心翼翼的问:“淮安,要不你回来住吧?”少年坚定的摇头:“不。”“我并非白宸上仙认下的弟子,虽喊他师尊,却并无上玉牒,所以我不能在这儿住。”“还有……琼树伯伯,你以后也不要再去找我了。”琼树震惊:“为什么?”隐藏在暗处的男子抿了抿唇,下意识的握紧拳头。“于礼不合。”淮安又退。琼树上前一步:“有什么于礼不和!?当初掌门强行带走你的时候,我没有办法救下你,但是现在,你已经度过了那个风头,魔修的事情根本与你无关,你完全可以回来!只要你回来,回来以后,琼树伯伯再也不去找你,好不好?”“呵。”少年抬眸,冷声道:“我回来的话,你能教我修炼吗?”青衣男子微微一愣。明明天光大亮,温热的日光洒落在地面之上,如浴春风般的光景,可偏偏在少年说出那句话之后,却让琼树坠入了重重叠嶂的寒冷深山之中,刺骨冰凉。森林木“不能的,琼树伯伯。”淮安淡漠道,“你不能教,师尊不会教,掌门不允许,整个白云宫,我谁也靠不住。”“所以我回来有什么用?”他问:“假如掌门有那么一天,想要我的命,就连师尊都阻拦不了,那我回来又能做什么?无非是任人宰割,贱若草根。”琼树痛心:“我知你怨我……可我……”也有说不出来的苦衷啊……他闭上眼,睫毛抖动,恍若蝴蝶翅膀般浓密又长,垂下眼睑的刹那,隐去了眼底的无奈,最终选择了沉默。“至少……”少年又后退一步,悲戚的笑了笑:“我还能在山下强身健体,难道不是吗?琼树伯伯。”他在嘲讽。琼树抿着唇瓣,突然有些记不住那个曾经天天扬起笑脸的男孩。那个单纯可爱的男孩,仿佛埋葬在时光的摧残之下,渐渐地消失不见,只剩下如今这般执拗而又满怀怨恨的少年。可偏偏——他无能为力。琼树抖了抖唇,终是叹息一声,无奈的放弃了劝说:“罢了,随你吧。”淮安嗤笑一声,行了个礼,随即安安静静的离开了无情殿。小妖精们目睹少年离去,有些战战兢兢:“琼树伯伯,安安好可怕呀……”“安安怎么变成这样啦……”“心疼安安,那些坏人怎么还不死呀!”“就是就是!还有你这个笨蛋!不准说安安可怕!”“哦、哦……我错了,其实我也很心疼安安的,可是安安他……”“哎……”“哎……”花花草草们远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心疼不已。白洛尘也心疼。但是他想知道淮安更多的事,所以选择了继续隐身。他随着少年一起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