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尘已经尽力去为淮安驱散寒毒,可依旧无法阻拦他衰竭的身体。病来如山倒,淮安好不容易调养好的身体,眨眼间因为火玉丢失,寒毒侵袭,再次变得虚弱不堪。哪怕事后及时将火玉追回,淮安的身体经过两次寒毒侵蚀,也早已败坏了。为此,淮安不得不每天吃上三回汤药,一周洗上一回药浴,每月月底都会自觉的踏入白洛尘修炼的密室,由他协助清除寒毒。这一次经历之后,白洛尘看淮安看得越来越紧,几乎放不下心来,每日每夜的盯着他,让他留在自己视线范围之内。淮安也知道自己乱跑惹了祸,一开始是心虚乖顺的。可随着时间一长,白洛尘越盯越紧,甚至达到寸步不离的状态,他才觉得不对。每当他想玩的时候,白洛尘冷着面站在一旁看。每当他吃饭的时候,白洛尘冷着面为他夹菜添饭。每当他沐浴玩水的时候,白洛尘还是冷着面,坐在一旁屏风后等他。一开始,淮安觉得新奇。只要想到师尊原来这么在乎自己,他心里就美滋滋的,连每天喝的药都没那么苦。可一连好好几个月都这么盯着,淮安顿时觉得自己像个犯人一样,连玩闹的自由都没有。最闹心的是,只要白洛尘在他身边,那些未化形的小妖都不和自己玩了!他不开心了。他不高兴了。他叛逆的心,熊熊燃烧了起来。于是他终于在某一天吃饭的时候,爆发了。淮安“啪”的一声放下筷子,气得站了起来,对白洛尘说:“我不吃了!”“师尊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烦死你了!”白洛尘为他添菜的动作微微一僵。男子抬眸淡淡的望向已经十一岁的少年,他的身量还如前年那般矮,看着竟像八九岁的孩子,瘦弱无比,再加上因为常年被寒毒侵蚀的身体,所以他的肌肤很白,是那种死人般的惨白。此刻的少年瞪着一双大眼,不满几乎溢了出来,带着愤怒:“我不喜欢你加的菜!也不喜欢你准备的玩具!我也不要你天天跟着我,师尊,你就不能给我点自由吗?你盯着我,已经盯了快一年了!”“我不喜欢你跟着,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白洛尘垂下眼睑,看那表情,竟让淮安莫名感觉可怜。男子的声音清朗,带着淡淡霜雪的气息,低声道:“……我不放心你。”“那你也没必要盯得这么紧!”淮安气得抓狂,“都怪你!现在阿草阿花它们都不陪我玩了!就连琼树伯伯都不和我讲故事了!”白洛尘突然觉得心痛。是那种被刀扎了的痛,扯着血肉,还在那上面画着字,又酸又涩,又麻又痛。他怎么就不懂自己的苦心呢?淮安那么小,那么乖,要是一不小心走丢了怎么办?白洛尘至今还记得当初找到淮安时看到的场景。那两个男人竟敢……竟敢……如此待他,当时的他气得脑子一片空白,待回过神时,那两人早已魂飞魄散,不得好死。可他任就觉得太便宜他们了。白洛尘闭上眼,耳边听见少年发脾气时发出的恼火声:“就算你不放心我,可我又能去哪!?又能去哪?!整个无情殿有哪个地方是你不知道的!?就算是我下山,以我的体力,那也只能爬到半山腰上,你觉得我还弄丢不成!?”半大的少年已经开始知事知理,只是因着被宠着长大,性格有些小小的骄纵和倔强。平时还好说,可一旦涉及到某些问题,他就异常的执拗,甚至骄纵的大哭不闹,非要闹到自己欢喜为止。这整整十一年来,前一次闹的时候,还是他半年前不愿吃药,又哭又闹,生生闹得自己吐血,白洛尘手足无措放弃喂药之后,他才停止哭闹。那一次,给白洛尘的感觉太深刻了。那种随时都会失去他的感觉,越发的强烈了起来。白洛尘不安的怀揣着复杂情绪,想将少年放在视线范围之内方才放心。可是如今,那个倔强的淮安再次出现了。他气得将桌上饭菜统统扫落在地上,气鼓鼓的说:“师尊,你不要再跟着我了!”白洛尘下意识反驳:“这不可能!”“为什么!?”淮安气得快要吐血,胸腔剧烈起伏,“凭什么别人就能自己活动,就我不能?”“凭什么别人能够修炼,就我不能?”“我不过是想自己玩而已,你干嘛要跟着我!?要是你不跟着我,他们都不陪我玩!所有人都不陪我了!你赔我!你赔我!”白洛尘握着筷子的指尖微微用力,点点裂缝瞬间蔓延到白玉雕琢的筷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