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被我型到讲不出话?”
弹掉烟蒂,雷耀扬扭过脸,拉她手攥在掌心,笑得惬意。
“嘁,自恋狂。”
“我是被你惊到讲不出话。”
女人剜他一眼,忍不住嘲讽反驳。即刻又转脸,望向泛起粼粼波光的斑斓海面。
适才,当着阿妈的面她没有问出口,但她深知程泰一死,港岛黑白两道肯定会有不小动荡。而他最宝贝的仔现在身陷囹圄,可最终罪名未定,难保不会成为日后祸患。
齐诗允思索片刻,还是对雷耀扬说出心底忧虑:
“……程啸坤…”
“他以后…又会如何?”
说话间,海风轻轻拂动男人额发。他神情平和看向她,语调却阴冷淡漠:
“他会坐监,到死为止。”
风中飘曳着雷耀扬蔑视又笃定的尾音,短短八个字,却已经将那人渣结局宣判。
他转身反靠向铁质栏杆,又启唇道:
“二十克可卡因,按量刑足够他在监牢度过五到八年。”
“而这五到八年之间……会发生什么意外?又有谁知?何况憎他们父子的人,不止你同伯母。”
听他说完,齐诗允心中立即明了,顿感一股寒意满布皮肤。但这个关键时刻,她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有妇人之仁。
即便程啸坤不藏毒也是个社会败类,这些年如果不是靠傻佬泰名声庇荫维护,谁又知他手上到底几条人命?
解恨情绪似乎释放到极点,她与雷耀扬达成默契共识。
须臾,齐诗允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只觉令她迷惘的未来都随仇恨消散而变得清晰,但面对身旁不惜一切为她的男人,心内始终觉得歉疚:
“雷生,就算我们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但做被我利用的复仇工具…感觉一定很糟吧?”
“我猜你是不是时常在想:这女人真是茶煲,怎么跟她拍拖还要负责帮她做这么多事?”
她半开玩笑把真心话说出,见身旁男人的表情从假意的不屑和故作生气,渐渐变成忍不住失笑的摇头无奈。她又乘胜追击,问得十分认真:
“雷耀扬,你有没有后悔认识我?”
空气似是安静了几秒,在揣摩彼此思绪的罅隙里,他转过脸与她对视,态度也变得严肃又正经:
“其实我常常在想,你是否会在未来某一天后悔认识我?”
“…毕竟,我从前对你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你怎么憎我都是应该……”
不能完全表述的心事都欲言又止,雷耀扬像是习惯性躲避,又将视线转移至飘渺无垠的远方,略带遗憾般感慨:
“而我只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你。”
情深款款的话语绕在耳际,令女人双眸里又闪动起晶莹。但这些天好像哭过太多次,齐诗允实在不想再落泪。
须臾,她低下头,嘴角带着微颤的酸涩笑意,嗔骂他一句「痴线」。
夜色悠然,货轮汽笛声渐行渐远,两人似乎许久未能静下心来谈天。
说话间,雷耀扬神思又逐渐回溯到几个钟前,想起方佩兰对自己倾诉的那番肺腑之言。每一字每一句,都是母亲对女儿的珍爱与呵护。
而宋曼宁却对他说,他不配得到她的爱。
只要回想起与她见面那晚,不甘与落寞又涌上心间。他踌躇几许,面向身旁女人,想要获得一个确切答案:
“诗允,父母是不是天生都会爱自己的骨肉?”
“就像伯母对你一样?”
闻言,齐诗允转头与他眼神交汇,看到他瞳眸中,被海面折射出几粒零碎的光。
而在这阵疑问中,他又微微犹疑了几秒,将视线瞥向远处,沉声道:
“可是生下我的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