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辰闻言,面上颇为为难。
“有什么事本王担着。”穆谦面色不豫。
庚辰还想说什么,突然那包厢的门开了一道小缝,里面探出了一个圆圆的小脑袋,“义父,你在门外做什么,怎么还不回来?”
话音刚落,那个小脑袋便缩了回去,只一瞬庚辰便看清了是谁,冷汗都吓出来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太子黎衍。
“就来。”穆谦应了一声,然后对着庚辰吩咐道:“没事,你依言回话便是。”
穆谦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庚辰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刚要离开,就见管事的带着一行四个清丽脱俗容貌昳丽的姑娘进了他们的包厢,庚辰脸都吓绿了,不敢再耽搁,一匹快马奔回来皇宫。
庚辰比他弟弟庚寅强的地方就在于做事一板一眼,比他弟弟差的地方还是一板一眼。
当庚辰没避着黎梨,把今夜所见所闻如实汇报,当黎梨听到后来厢房中进去了四个貌美如花的歌伎,再也忍不住,又开始梨花带雨的哭起来,惹得黎豫心中暗骂庚辰这个愣头青的没有他兄弟机灵,赶紧挥挥手让人下去。
黎豫方才听着庚辰的汇报,心中的火苗早已燃起,穆谦怎么也敢去这种地方,真是反了天了,还带着阿衍一起,这上梁不正下梁歪!还把哄这小姑奶奶的事扔给自己,登时气得想掀桌子。可眼下他顾不上发火,得先把这个有了身孕的哄好,要是黎梨一着急一上火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个做兄长的可太失败了。
不过,没等黎豫有什么动作,哭哭啼啼的小丫头止住了眼泪,瞬间变回了往日的小辣椒。
啪的一声,黎梨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登时站了起来,“欺人太甚!陛下,你借一支禁军给我,我去把人绑回来!”
黎豫知道这小姑奶奶的火爆脾气,她十三四岁那会儿就敢孤军夜闯晋王府,一个百鸢阁根本不放在眼里,他相信此刻只要把人给了她,登时她就能带人把百鸢阁闹翻天;第二日,京畿的街头巷尾肯定传个遍;一个当朝亲王再加一个禁军统领,再然后,谏院的折子肯定会堆满他的御案,那画面……
黎豫打了个寒战,赶忙把人按回了绣墩上。随口糊弄道:
“禁军归寒英节制,从前又都是穆谦的手下,这会子他俩都在,你带禁军去,又是这种家长里短的事,禁军们肯定出工不出力。”
黎梨红着眼眶,抓着黎豫的大袖摇了摇,颇为可怜,“那怎么办?总不能放任他们今日就在那百鸢阁过夜了,有四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呢!”
这话把黎豫好不容易压住的火气又撩拨起来了,当又把庚辰唤进来吩咐道:“去叫和岳,带上大理寺的人,去百鸢阁把人弄回来,再吓唬上那管事的几句,让他们管住嘴。”
庚辰领命而去。
黎豫生怕黎梨带着怒气来回奔波动了胎气,将黎梨在宫中留宿。黎梨先时不肯去休息,非要等着见到寒英的面才肯去休息,黎豫磨破了嘴皮子,再三承诺今夜一定把人捉回来,才哄得黎梨放下心睡下。
暖阁终于安静了。
黎豫是个勤政的好君主,无人扰他心神,等待消息的功夫,他便取了折子开始看,可越看越觉得烦躁。他这才想起来,穆谦今日白天与他提过,今夜不回宫住了,他只当豫王府有事,便也没多问,谁曾想竟然跑到百鸢阁去了!
黎豫手中拿着的是谢淳回京述职的折子,厚厚一沓详述了西境三年内政的治理情况,西境如今已经摆脱了当初赤贫的模样,生产全面恢复,商业在容清扬的主持下蒸蒸日上,本来一份报喜的文书看得黎豫眉头越来越紧,无他,这份折子黎豫已经从头到尾看了三遍,却一点也没看进去。
黎豫自己心里乱,索性挑了一份薄的来看,新拿的这份是黎贝玉上书请求接替谢淳去西境辅政的折子,黎豫越看越觉得眼熟,这折子不是已经批了吗?翻到后面,果然有个“准”字朱批,黎豫这才发现自己竟是随手从已经批阅过的折子里抽了一份。
黎豫明白,自己的心已经乱了,把折子丢在桌上,揉了揉眉心,心中的火又开始一点点往上窜。
“陛下,不好了。”庚辰匆匆忙忙地跑进门,气还没喘匀就道:“李少卿也被殿下扣在百鸢阁了,说是今夜不醉不归!”
真是反了天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庚辰,点上你龙卫营的人,把百鸢阁围了!朕这就去瞧瞧,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庚辰回来的路上就知道黎豫肯定得生气,顺道去值房把还没睡下的庚寅一并拖了来。
庚寅一听就知道今晚得有大动静,已经在今日当值的侍卫里面,挑了五十个口风紧又低调的侍卫待命,两人再傻也不会傻到真的把龙卫营小一千号人都点了去捉奸。要不然他们兄弟二人的脑袋指定在第二日搬家。
黎豫出门都是坐车,这次直接骑上快马,直奔百鸢阁而去。
半路上,好歹理智战胜了火气,黎豫吩咐龙卫营在百鸢阁百余米外停驻,他自己带了庚辰和庚寅前往。禁军三司衙门的官袍只有肩膀上纹饰有些微差异,如今天色已黑,不明就里的人以为就是普通巡城司的士兵,谁也不会想到这是殿前司来拿人的。
庚寅前后来了两次,驾轻就熟,直接就引着黎豫朝天字一号房去,那管事的见庚辰前后来了两次,知道是厢房里的熟人,并无任何阻拦,三人畅通无阻,来到房门外。
黎豫站在房门外,听到里面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声音很是热闹,又仔细听下来,依稀能辨认出房间内的有穆谦、谢淳、玉絮,似是寻常宴饮,并无女子的声音,黎豫心下迟疑,怎的跟方才说得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