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飞雪心中五味杂陈。
他拿起白瓷勺,舀起一个馄饨送入口中,幸福得眼睛都微眯了起来。
陆言卿看着温飞雪开心的样子,心里也觉得欢喜,清粥小菜的寡淡好像都减少了几分,变得有滋有味。
温飞雪难得地感觉到愧疚。他举起勺子,问陆言卿:“你要不要尝一个?”
陆言卿笑着摇头:“不用了,我吃不了辣。”
手里的勺子落入碗中,溅起一点水花,恰如温飞雪此刻并不平静的心绪。
原来,陆言卿不吃辣吗?
他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温飞雪仔细回想,忽然发现:他自以为他把陆言卿捡回来,对陆言卿了解得透彻。但实际上他缺席了很久他的生活,一些基础的,比方说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喜欢看什么书,他统统都不知道。
他会和陆言卿吃饭,却从来没有刻意去注意过,他经常吃哪些菜,哪些菜他又是一筷子都碰不了。
陆言卿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大半个桌子都是红通通的,温飞雪大快朵颐,却忽视了陆言卿。
说出去多好笑——养了十多年的徒弟,温飞雪连徒弟不能吃什么都不知道。
温飞雪有些食不下咽。
“那你喜欢吃什么?”温飞雪问。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净是羞愧。
陆言卿回答:“我喜欢吃一些偏甜口的。”
温飞雪恍惚回想起:似乎前几天,陆言卿说附近有一家店铺的绿豆糕很好吃?
温飞雪心里有了盘算。
他勉强吃完饭,打整了一下自己,就想要出门。
他记得那间店铺好像离客栈不远。
陆言卿想跟着他,被温飞雪阻止:“你在客栈里呆着就好,我去去就回。”
陆言卿只好坐下。
他其实心里有点猜测,但他不敢笃定。
万一他猜错了呢。
昨日花灯节,陆言卿在店铺里买了一壶上好的酒并一套银质酒具。此时窗外阳光正好,陆言卿将酒拿出来,想要饮上几杯。
他逆着阳光往窗下看,温飞雪正从楼下过。
陆言卿心中起意。
“楼下那位君子。”
听到熟悉的声音,温飞雪循声望去。两人隔着阳光,对上视线。
陆言卿倚坐在窗边,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银质的小酒杯,端的是一派恣意风流。
“吾观你颇为有缘,可愿与某共饮一杯?”
陆言卿指尖轻轻一挑,银质酒杯不紧不慢地从楼上飘下,酒液折射着日光,像落在潋滟水面的桃花瓣,悠悠地打着旋儿,停在温飞雪面前。
温飞雪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酒杯,没有动作。
酒杯轻颤着,恍若扑扇着翅膀,想要去触碰柔嫩花蕊的蝴蝶,似乎昭示了主人与平静外表不同的紧张思绪。
良久。
温飞雪突然一笑,伸出手接过面前盛满美酒情意的酒杯,对着楼上的陆言卿举杯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