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沉醉于梦境,几世不得脱。
遗忘的痛恨的挚爱的失去的,都在梦境里得以补全。
不敢言不愿懂,梦境皆可见。
梦境虚无缥缈,但对于有些人来说,那才是他真正愿意相信的、深埋心底的真实。
那是求不得的妄念,是窥不破的心魔。
大梦初醒,人生照旧。
可终究是不同了。
早晨的阳光透过轻薄的窗纸,温柔地洒在床榻上,唤醒沉睡的两人。
温飞雪睁开眼,坐起身,看向旁边的陆言卿。
少年脸上还带着熟睡的红晕,美梦正酣。
温飞雪笑着摇摇头,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去,出门找小二要早膳。
“吱呀——”木门合上。
刚刚还睡得香甜的少年一瞬睁开眼,感受着身下的黏腻,满脸满眼都是羞恼无措。
怎么会这样啊?
他的梦里明明一切正常,就是些花啊树啊雷啊电啊……还有,还有他师尊。
——更准确的,是他师尊紫衣猎猎,在漫天惊雷中,回眸一笑。
眉梢眼角,皆是风华绝代。
陆言卿使劲踹了一脚被子,掩耳盗铃般把自己埋了进去。
头才刚刚埋下,又突然弹起来:
换衣服!销毁证据!
……
一阵手忙脚乱。
将将躺回床上,温飞雪就一手端着早膳,一手推开了门。
对上自家小徒弟睁开的清醒双眼,温飞雪有些惊奇:刚才不还睡得香吗?怎么现下就这么清醒了。
“起来了。洗漱用膳。”
“哦。”陆言卿答应一声,掀开被子坐起来,穿了鞋下床。
一顿早膳,陆言卿吃得眼神直飘忽,目光在温飞雪的脸上飘过去飘过来,荡过去荡过来,像蜘蛛的蛛丝,几不可见又黏黏糊糊,有点恼人。
温飞雪:“……一大早的,眼神黏黏糊糊干什么,拉丝呢?”
陆言卿一下子收回视线,这下连头都不敢抬了。
两人吃完早膳,收拾一番后就出了门,去找越婉儿。
简单又整洁的木屋前,温飞雪敲了敲门:“请问有人在吗?”
屋内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进来吧。屋里就我老婆子一个,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温飞雪推门进去:“请问您是越奶奶越婉儿吗?”
屋内光线略昏暗。东西都摆放得井井有条。
桌案上放着一个木制的花瓶,不算精致,却能感受到制作之人的用心。
花瓶里面插了一束花,应该是有几天没换,已经半枯。
声音从屏风后传出,一个年事已高,满脸皱纹的女子颤颤巍巍地走出来:“正是老身。不知阁下寻老身所为何事?”
温飞雪施了一礼,女子敛衽回礼。
“叨扰了。我相信您应当还记得,多年前,您在眠沙镇上的事吧。您在摘芳阁的时候,为了一己私欲,给其他姑娘下了药,想要将她们送上别人的床,换取自身的利益。这事,你没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