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江面上雾气太大,看不清楚方向,始终是一个问题。
凤凰台下虽然起了火,可火势低,那点光的作用微乎其微,根本照不亮夜路。
直到黑夜的尽头,一道耀眼的火光升起来,秦临抬起头,看到凤凰台上,栏杆边起了大火。
他脑中轰地炸开,望着不断坍塌掉落的楼阁,那一瞬间,什么都听不清了,只看得到栏杆边那一道瘦弱孤寂的身影。
他喃喃道:“妹妹。。。。。。”
那里站着的人是他的妹妹!
秦临耳畔一片嗡鸣,猛地意识到秦瑶做了什么,心如刀割,转过头来,高举长剑,怒吼道:“快快渡江!”
无数的火光从凤凰台坠落,抛洒在江面之上,照亮漆黑的水域。
秦临沿着江畔行走,驱赶齐军渡江,直到走到一处,响起了一阵喧哗声,有兵刃相交的声音传来。
那是齐军在与渡过江前来的敌兵对抗,局势焦灼,难分难解,时不时有中箭的士兵坠入水里。
秦临下意识抽出身侧的剑,准备冲进浓雾,砍杀敌军。
然而当火光照亮,他目光穿透薄雾,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对方的背影高大,犹如一座雄伟的山,他冲锋陷阵,势不可挡,每一剑下去,都有淋漓的鲜血喷射出来,士兵后仰倒地。
他是活的阎罗,以一当十,在他面前,再多的士兵们也如同蝼蚁,没有人能撼动他一步,甚至近不了他的身。
那是他的父亲。
秦临手都在颤抖,他长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钻入他的鼻端,激起了他血管里的躁动与兴奋。
他扔掉了手中长剑,“铮”的一声。
一旁的士兵被他倾下身给勾了过来,秦临夺过他手里的长弓,两根指头拈起一根箭的箭尾。
开弓、搭箭、对准,行如流水,一气呵成。
挽雕弓如满月。
这一套动作秦临从小到大做过不知道多少回,由秦大将军亲手所授,早就练成了百无一失,箭无虚发的本领。
天底下没有他射不中的目标。
秦临一只眼睛眯起,另一只眼睛瞄准远方,箭尖对准了那穿着龙鳞盔甲的男人,看着他浴血奋战,将背影暴露给自己。
只要秦临这一箭出去,秦章必死无疑。
秦临清瘦的腕骨,轻轻地颤抖,面无表情地凝望着那个人。
他想到了幼时,妹妹出生,父亲将妹妹抱到自己怀里,叮嘱自己一辈子好好待妹妹;想起少时,他手把手教自己搭弓御马;想起第一次上猎场,他扇了秦临一巴掌,逼着秦临猎杀猎物。。。。。。
秦临永远记得死在自己第一只猎物,那是一只漂亮的白鹿,头上的角瑰丽而壮美。
鹿死去时惨烈的景象历历在目,秦临眼前血色模糊。
记忆中的人逐渐与眼前人的影子合二为一,那人转过身来,正面对向了秦临。
秦临纤长的眼睫抖颤,眼底湿润,喉结上下的哽咽。
那一支箭从弓上射了出去,“嗖”的一声,伴随着隐约的箭鸣声,划破了寂静的夜。
秦章仍然在奋勇杀敌,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到了几丈远外,那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他的小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