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字画有些灵韵,但也就是赏看,叶之鹤见得多了,并没有让他到动心的程度。
倒是项景同问的问题让叶之鹤来了兴趣。
看了这上面的落款还有衿印之后,他才知道自己随便拿的一把折扇,又捡漏了。
“‘云卿’应该是上个世纪上海滩算是有名气的一个人,了解过青帮的人可能会知道了。”叶之鹤品鉴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字体,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
“青帮?是杜……的那个青帮?”梁仲问道。
“没错,正是那个,”叶之鹤点头,有些感慨,“云卿,应该是季云卿,这个人也算是有些神奇,他做过银匠,开过茶馆,开过戏院,后面进入了青帮,后面还成为了黄金荣的结拜兄弟,不过后面关于他的事迹就不怎么多了,作为上海滩曾经的知名人士之一,这把折扇价值至少远超你现在买下来的价钱。”
项景同虽然买它,但并不是多么喜爱这幅画,他只是因为叶之鹤觉得这把折扇很不错,很配他,他就买下来了。
现在知道了,也并不会有多么惊喜,都不如扇面正面的如鱼得水图更让他喜欢。
“这几尾鱼画得好看。”他像是颇为为难的从一堆石头里勉强找一颗鹅卵石出来夸赞一样,眉毛都皱起来了。
这勉强的样子……叶之鹤轻笑两声,“好了,别勉强了,那边好像有热闹可以一看,我们过去。”
前面的确是有些热闹,两三圈人围在一个小摊那里。
摊主不停地介绍这一幅书画,“你们看,这幅画竹枝劲瘦,傲有风骨,是不是很特别?我告诉你们,这是郑板桥的画!如果不是我家里人生病了,我也不会着急拿出来卖,现在如果有谁想要,我就便宜点卖了,主要是想要尽快交点手术费……”
说着说着,他脸上也满是黯然,脸上的每一道岁月赋予的痕迹都十分沧桑。
“我要!”
“多少钱啊老板?”
人群顿时起哄起来。
叶之鹤对着直播间轻轻嘘了一声,本来带着玩味笑容的脸上也迅速转变,变得很是热切好奇的样子,也开口问道,“老板,这幅画怎么卖?”
第65章骗人*竹与石图
他的声音一出,就和这些人的格外不同,本来喧闹的人也有些安静。
“十万,我家里人的手术费要几万,零零散散还需要一些住院费,营养费……”他絮絮叨叨的说着。
声泪涕下,那悲伤的样子谁看了谁不分出同情心。
“十万买郑板桥的画,是不是在骗人?”旁边一个人出声道,“你骗我吧?”
大家都开始议论纷纷起来,“是啊是啊,你是不是在骗人的?”
“绝对!绝对不是在骗人!这真的是我家传的……”老板拿出了一位女性长辈躺在病床上插着管子的照片。
周围的人顿时又信服了几分。
如果不是看见刚才那几个说话的人和老板隐秘的眼神往来,还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叶之鹤还真的信以为真了。
记得上一次经历这样的骗局,自己还在独自摸索这个圈子里的规则,涉世未深,那个时候自己的眼光也没有到现在的老辣程度,分辨不出来那幅画,多番纠结下来,又被这样的气氛一烘托,就被骗了十多万,后面那个骗子还没有找到。
吃一堑长一智,后来再次遇到这种局,他反射性的就感觉到了。
现在也是一样。
郑板桥的诗书画,也被称为‘三绝’,他主张继承传统要学七抛三,不拘泥于古法,并且重视艺术的独创性以及风格多样化,所以自成一派。
关于他的事迹有很多,最出名的还是他的字以及画竹,尤其是那幅《竹石图》,那是他晚年所画,那个时候的郑板桥已经见惯了官场黑暗,但依旧不为其折腰,所以这个时候所画的竹石都壁立劲挺,尤其是那几支瘦竹更是符合华夏传统文人对于高风亮节的追求。
而这一幅,叶之鹤一眼就看出来,竹子是够瘦了,有三分相似,但这竹子开始折腰了,也就没有那种风骨,以及傲然之意了。
郑板桥去世之后,他的书画就屡被造假,桂馥《丁亥烬遗录》中记载,十数年来见过郑板桥书画百来件,真迹却很少。
明清时期,江南这一片,尤其是苏市附近这里,都是书画造假的重灾区,有苏市地区的某位刘姓画家略像一些,但笔力浅薄,为人粗鄙,所以不难分辨出来。
叶之鹤曾经也对比过他们的书画,很明显这略有些呆滞匠气的竹子就是某刘姓画家所仿。
可叶之鹤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郑板桥的画,又或者仿者的画都以纸本入墨,本应该较为清代绢本轻薄,现在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厚重之感。
清代的绢本很奇特是因为采用胶矾捶平的技术,而胶矾是有重量的,虽然能够使绢面平如明镜,但纸张和其比起来,还是区别明显的。
现在这纸本都已经如此厚重了,让叶之鹤不禁想到曾经他见过的一幅画,那幅画的主人为了藏起真迹,又裱糊了一层上去,外面那一层也临摹的真迹,只不过非常拙劣。
现在叶之鹤也有种这样的感觉,感觉不通透,憋闷,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