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那,微微偏过头,与她对视。
在半明亮的手机灯光环境中,男人那张英俊的脸变得有点儿模糊:看什么,又想吻我?
“那你快点,趁着这家伙还算清醒,能看的见。”
提心吊胆了一整天,上一秒还绝望的想上吊自己先走一步,这会儿突然就有个人在旁边插科打诨……
大起大落得苟安脑壳子发疼,她都想不到什么好词去骂人,只是无语地推了贺津行一把。
男人小山似的稳健身躯被推得晃了下,他嗤笑了下,把手机从夜朗脸上挪开,不急不慢地关掉灯光:压着你的那块石头有点大,挪开不保证会不会二次坍塌,你怎么想?
夜朗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过程:你们先走。苟安:“什么!不——”
贺津行“嗯”了声:英雄所见略同。苟安的抗议被轻而易举地无视。
在如此紧迫的情况
下,贺津行还是好心的用了十五秒跟她解释了一番,现在夜朗伤势未明,有点低烧,但好在神智清醒也没有精神过于亢奋之类的表现,种种迹象表明他应该还能再撑一会儿……
唯一麻烦的是,他的腿被压在废墟下面,里面太暗人也钻不进去,具体伤势并不清楚,看现在的出血量压到动脉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后续伤口被巨石压迫反而起到了阻断止血的效果。
在毫无专业知识和救援工具的情况下冒然移动他,很有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血会像喷泉一样冒出来。
贺津行听上去并不是很介意看到这个盛况。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还有80电量的手机留给了夜朗,提醒他只能用来打电话,不要妄图想从里面搞到什么商业机密。
夜朗理都懒得理他,收下手机,因为他的不友善废话,顺势连道谢都直接免了。苟安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妥协,乖乖先跟着撤离。
驾驶舱挤不进去,她只能跟着周雨彤一块儿蹲在挖斗里。
挖斗里的味道很复杂,黄黄白白黑黑的泥沾了她们一身,她们就像是从泥巴里打滚的落水狗。好在周雨彤怀疑是牛粪的那一坨东西不过是淤泥。
到了市区手机有了信号,苟安打开手机,立刻给打了几十通未接来电的父母回了电话,说着“我没事”的时候,她的两只脚还泡在挖掘机挖斗的泥巴水里。
苟聿问她在哪,苟安回头看了一眼驾驶舱里的男人,沉默了下,说:贺津行的车里。
挂了电话,看了看微信,一堆亲朋好友的问候飞快恢复后,惊讶地发现还有个夹在其中弱弱的一条-
姐,你在哪,平安给我回电话。
苟旬这辈子也没老老实实叫过几次“姐”,天灾当头,他的良心倒是睡醒了一点。
苟安和周雨彤被人用挖掘机送到了医院,此时暴风雨已经逐渐停歇,天空只是淅沥沥地下着中雨,相比起之前已经太过温柔。
到了地方,不易外地发现医院果然早就水泄不通,奔跑的护士和医护人员忙得两脚不沾地,走廊上横着竖着到处都是这场台风的受害人员
像苟安这样虽然头破血流但好歹包扎了一下且能自己站着的,根本排不上急诊号。
贺津行通知了徐慧来接周雨彤,徐慧赶到医院,旁边还跟着陈近理。
陈教授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如果不是苟安实在太累,她会告诉周雨彤,那天他死了鱼儿子的表情和现在望着你时大差不离,以后别再说自己比不上一条鱼。
周雨彤的目光平静地从她的小舅舅脸上扫过,面对徐慧时才重新红了眼——徐慧对贺津行千恩万谢,转身确认周雨彤一点屁事没有后,反手给了她一个结实的大嘴巴子。
被揍得脸通红,周雨彤愣了愣,但是不妨碍她下一秒“哇”地哭出声抱着徐慧的脖子喊妈妈”,她哭的比身后某位需要在脑门上输液的三岁小孩更加凄惨。
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苟安听身边的人闲聊,说是台风规模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市区全部停电,大部分地区停水,所有人都从家中离开,集中在了政府通知的临时避难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