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蓝却不大信,盯着他的脸,试图寻出端倪。
崔琰面无表情扯过薄被,给她盖上,“安置吧。”
而后就如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他放下幔帐,平躺睡下。
云蓝仍觉得他大抵是在生气的,只是不好与她计较。
但身侧男人的气息平缓而均匀,渐渐地,她的心好似也被这呼吸抚平。
就算他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云蓝还是在闭眼前,壮着胆子问了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光线昏暗的幔帐里,男人闭着眼,看不清表情。
等了一会儿他没出声,云蓝觉着他或许睡着了,正要翻身,男人沉静的嗓音传来:“还好。”
云蓝怔住,又听他道:“孤知你背井离乡嫁入皇宫,多有不适,但你也得云白,既已嫁入东宫,便是再有不适,也要尽量适应。”
“今日不成,云日再试。无论怎样,终归是要圆房的。”
除非她不介意东宫第一个子嗣并非出自她腹中。
但倘若她真的那般任性,置两家姻亲的利益于不顾,他宁愿和离另娶,也要保证他的长子乃嫡出。
毕竟皇室有位嫡长子,能省却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翌日因着要回门,云蓝早早地醒了。
为着让哥哥姐姐安心,她特地穿上宫里新裁的夏装,身上戴的钗环首饰也都是昨日太后她们赏赐的。
一番打扮下来,盛妆华服,玉瓒螺髻,柔靥如樱,当真是艳光逼人。
她照镜子时满意的不得了,只觉自己是天下最美的女郎。
可等上了马车,发现世子与她同乘,霎时气势全无,靠坐在车壁旁,心里直发虚。
昨晚昏昏暗暗的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青天白日一冷静,再想起昨夜的狼狈,云蓝羞窘地恨不得钻进车底。
行礼行到一半哭着说不要的新妇,要叫人知道了多丢人啊。
相比于她的遮遮掩掩,崔琰若无其事般坦然,还主动与她说话:“回门的礼单看过了?”
云蓝鹌鹑般低着头,压根没敢抬:“看过了。”
崔琰:“可还有什么要添补的?”
云蓝:“不用了,殿下准备得很周全。”
崔琰看着她深深低埋的小脑袋,满头珠翠光华璀璨,都怕她纤细脆弱的颈子被压折。
终是什么都没说,寻出隔层里的书,看了起来。
两人一路无话。
直到回了肃王府,见着哥哥姐姐,云蓝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寻到个出口。
儿郎自然有儿郎的话要聊,在前厅和随云霁喝过一盏茶后,云蓝立刻挽着云娓回了后院。
茶水糕点一端上,姐妹俩把门窗一关,鞋一脱,腿一盘,就坐在榻上聊起来。
云娓:“怎么样怎么样,你和世子处得怎么样。”
云蓝叹口气:“别提了。”
云娓蹙眉:“怎么了?处得不好?还是他欺负你了?”
“欺负倒也说不上。”
虽然昨夜他的确把她“欺负”哭了,但看在他后来还是哄了她的份上,她便大方原谅他好了。
“他长得很好看。”各种意义上的好看,脸,还有身子。
“但他的性子可闷了,比爹爹还闷,不,比那位给咱们启蒙的孟夫子还要闷,年纪轻轻,却是个古板老学究!”
在自家姐姐面前,云蓝半点也不遮掩,噼里啪啦把她这两日的苦闷如实道出。
末了,她托着雪腮,愁眉耷眼,“我原以为我成了亲,也能像爹爹和阿娘那样恩爱情深,浓情蜜意,哪知道大老远跑来,却嫁了个处处都是规矩的老夫子!哦对,他还不许我叫他世子哥哥!你说他过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