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十殿下,云蓝难得皱了皱眉,似是想起了不甚美好的回忆,她下意识擦了擦手背,“是只有他一个人,还是……”
听她这么问,德胜意外地抬头看她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低声道:“不是,还有四公主、五殿下。”
十皇子,可是个难缠的主儿!
云蓝咬着唇,一时间进退两难。
德胜立刻会意,偏头询问:“云小姐是想像以前一样,独自赏鸟?”
这院子是皇家的,断没有不让别人进去的道理,这话云蓝可不敢随便接。
德胜见她如此便什么都懂了,宫里头多的是狗眼看人低的人,只有云蓝心善,拿他们这些太监当人看,叫他一声“德胜公公”,而不是像唤狗一样“小德子”。
德胜公公:“云小姐放心吧,您从左边这条小道进去,小的带十殿下他们去看别的。”
云蓝疑惑地看着德胜公公,不懂这个人为什么要帮自己,但她还是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枚珍珠递给他,“多谢,这个你拿着。”
虽说与人疏于交往,但乌嬷嬷教过她,拜托人做事,许得拿钱。她曾反复叮嘱她:“你们中原有句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看着那颗硕大的珍珠,德胜有些哭笑不得,云蓝身上的东西,几乎都是御赐,在宫里都属于最顶尖的货,他哪敢拿?怕不是第二天就有人说他偷东西了。
“云小姐别客气了,您昨日赏给小的那盒桂花酥还没吃完嗯。”德胜笑着回绝道。
一路上,云蓝果然没遇到什么人。
待主仆一针一针将锦囊修补好,日已西斜,东宫的小太监来报,崔琰已经进了王妃的未央宫了。
想起即将见到崔琰了,云蓝心里直突突地跳,脑海中一会儿回忆往日的相处,一会儿忍不住想象他如今的模样。
云蓝拿着装满药草的香囊,低着头近乎自言自语:“三年未见了,世子表哥会不会已经把我给忘了?”
乌嬷嬷为她梳发的手一顿,掩去眉眼间的忧虑,在她额间点上红艳艳的花钿,失笑道:“他是你的亲表哥,在京城他就你这么一个表妹,怎么会忘了你?”
云蓝:“那他三年也没有给我写过信,甚至都没有问过我一句。”
虽说之前掰着手指头盼着崔琰回来,可如今人真的回来了,反而生出了“近乡情更怯”之感。
乌嬷嬷知道,云蓝这是怯了。
没有父母的孩子,纵使身份再尊贵,却依然天生缺少了些自足的底气。
乌嬷嬷轻轻叹了一声,转过身微不可查地抹了抹眼角,她将一支素净淡雅的白玉兰簪子别入云蓝发间,爱蓝道:
“世子殿下军务繁忙,连王妃娘娘都没收到过殿下的几封书信呢,可他还记得给你送簪子,可见小姐在殿下的心中地位之重,您就放宽了心吧。”
“日头不早了,若去晚了,世子殿下怕是要回东宫了。”
云蓝摸了摸簪子,莞尔一笑,窗棱的夕阳打下来,宛若蔷薇之上的露珠。
远方传来悠长的暮鼓之声,怀着惴惴不安的心,云蓝迎着西斜刺目的夕阳,朝着王妃的未央宫而去。
此时此刻,未央宫前,站着一道高挺轩昂的身影,他一双丹凤眼微眯,打量上方“未央宫”三字,乌木色的眸子淡而无颜色。
斜阳拉长了他的身影,显得他孤寂而清冷。
许久,暮鼓声响,他敛去眼中的冷意,踏进了未央宫的大门。
见云蓝如此,柳叶儿毫不意外。
毕竟崔桢林恶名在外,任谁也不会喜欢。早在她来时看到崔桢林被挡在门外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云蓝定实在躲人。
如此,她看向云蓝的目光不免带了些同情。
“没问题。”柳叶儿一声应道,“十皇子说你感染了风寒,那我便对外说你伤寒严重,需要静养,不便待客。”
云蓝感激地看向她,将玉佩更近一步,越发谨慎:“多谢柳大夫。”
柳叶儿看着她手上的玉佩,水润晶莹,一看就价值不菲。看她丝毫不在乎的样子,柳叶儿便知道云蓝并不缺这些东西,心道:看来这回崔桢林碰上了个硬茬,怕是脸上不好看了。
她也知道,如果自己不收,以宫里人谨慎致微的性格,怕是并不相信她能保守秘密,反而会猜忌她。唯有收了东西,才能让她们觉得自己是和她们同一条船上的人。
柳叶儿深谙其道,于是便眼也不眨地收了东西,淡淡道:“以后我每日都会来换药,云小姐不必担心,我定会劝住十皇子的。”
闻言,云蓝才终于放下了心。
见人起身收拾东西,她忽然想到了落月宫的崔玄铭。崔玄铭身体已经虚弱地步履羸弱,不知道前几个月那些人是怎么折磨他的,也不知道他身体还有没有别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