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他拽住她的手腕,直接拉下榻,“睡不着的话,那就和孤把昨晚未行的礼数补全了。”
她伸手攥住叶桐手中那脉案,像是要攥紧什么东西。
见叶桐不解的看着她,云暮抽一抽鼻子,轻声问,“那他现在……还要喝那些药吗?”
素来平静柔和的声音微微颤抖。
“我拔刀之前问过他,他说,他实在是个自私的人,原也早就不在意这人世间纷扰,只求你一生顺遂,所以只要他活着,便定然不会放弃你,直到你原谅他的那一天。”
叶桐摇摇头,无奈道,“我一听就知道他还是病的不轻。”
第85章重来
秋季的雁州风光纵是黄沙漫天,也依旧别有气韵,窗外风沙打在窗纸上,细细品来竟似江南听雨。
“等你好起来,我们便成亲吧。”
云暮唇边的小涡像秋日暖阳,她伸手替他抚一抚鬓边碎发,动作轻柔,柔软呼吸暖暖拂过,像在轻轻触碰他的喉结。
初夏的清晨,水雾弥漫,金粉的曦光浅浅地打在刚出苞的蔷薇之上,透过残留其上的几丝露水,散出点点星光,映出巍峨森严的红墙碧瓦。
一阵裙摆飘过,“吱呀”一声,小院内的房门被轻轻推开。
吹灭长明灯,侍女轻手轻脚地开了窗,一道曦光透过菱花窗棂,再穿过藕色透明的帷幛,最后浅浅落在床上少女那精致的眉骨之上。
少女肤胜雪白,微光在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层浅浅地阴影,她睡相恬静,樱粉色的薄唇微微上翘,不知是做了什么好梦。
忽地,侍女惊叫一声,将睡梦中的云蓝唤醒。
“怎么了?”她扶着额头起身,睡意昏沉。
“昨夜窗户没关好,”沅芷迟疑地看着梳妆台上的脚印,“好像有猫进屋了。”
猫?
云蓝抬头,见梳妆台上东西七零八落滚作一团,心里咯噔一响。
糟了!
她的香囊!
连鞋也来不及穿,云蓝直直地扑向梳妆台,在散落成一团的针线之中捡起一个精致的香囊,而后浑身一僵。
香囊以杏色锦缎做底,好似黄昏时分,其上秀满了是漫天晚霞,绣工精美,美轮美奂;香囊另一侧则用金线勾了一个“安”字。
只是如今,这漫天晚霞被勾了一角,十分突兀。
清晨的地上依然有几分寒凉,沅芷急忙上前为她穿好鞋袜,起身看到她手上的香囊之后,一时间也不由愣住,心道糟了。
这可是小姐忙活了半年才赶出来送给世子殿下的香囊,而今天世子殿下就要回宫了!
这该如何是好!
云蓝是将门遗孤,十年前其父云将军战死沙场,云夫人悲痛至极,竟直接撒手人寰。幸得她的姑母云王妃垂蓝,便将她接进宫中亲自抚养。
父亲镇国公是皇帝的伴读,母亲是西域龟兹国的公主,王妃又是她的姑母,云蓝身份尊贵异常,在宫里自然没人敢轻视她。
但孤女毕竟是孤女,更何况是她入宫时不过六岁。出入宫时的彷徨和惊恐,想在想起来都让她心惊。
所幸上天垂帘,云蓝遇上了她的表哥崔琰,当今大周最尊贵的世子殿下。
她第一次入宫时不慎跌倒,是他抱着她跨进宫门的;第一次写字时握不住笔,是他手把手教的;第一次打猎时不会骑马,是他牵着她的马驹亲自教……
崔琰,是云蓝在宫中的庇护和依靠,是她这十年唯一的云暖。自三年前漠北入侵,崔琰自请出战以来,云蓝没有一天不焚香祈祷,盼着他平安归来。
而如今,精心准备了半年的礼物,却被小猫勾出了一线线头。云蓝拿着被毁了的香囊,一时间脑子嗡嗡响,呆住了。
沅芷吓得脸色惨白,自责地低下头,两只手绞在一起。
这个香囊,可不是一般的香囊。
绣晚霞的每一道云纹,不是一般的丝线,而是云蓝每日忍着刺耳的聒噪和臭气熏天的鸟粪,从百鸟园那些珍贵漂亮的鸟儿散落在地上的羽毛里,一根一根精心挑选出来的。
光是配色,就花了一个多月!
“这是怎么了?”一道苍老却不失浑厚的声音自门口传来。